忽一日,有三個軍家行到驛中歇下。 二軍人炊飯,一軍人倚驛欄而坐,適惇娘見之,入對姑道:「驛中軍人來到,姑試問之從哪裡來,若是陳郎所在,亦須訪個消息。 」姑即出見軍人問道:「你等是何衛來此?」一軍應道:「從遼東衛來,要赴信州投文書。 」姑聽說便道:「若是遼東來,遼東衛有陳龍你可識否?」軍人聽了,即向前作揖道:「媽媽何以識得陳龍?」姑氏道:「陳龍是妾女孫之夫,曾許嫁之,未畢婚而別,故問及他。 」軍人道:「今女孫可適人否?」姑道:「專等陳郎回來,不肯嫁人。 」軍人忽然淚下道:「要見陳某,我便是也。 」姑大驚,即入內與惇娘說知。 惇娘不信,出見陳龍問及當初事情,陳龍將前事說了一遍,方信是真,二人相抱而哭。 二軍伙聞其故,齊歡喜道:「此千里之緣,豈偶然哉!我二人帶來盤費錢若干,即與陳某今宵畢姻。 」於是整備酒席,二軍待之舍外,陳龍、惇娘並姑三人飲于舍內,酒罷人散,陳龍與惇娘進入房中,解衣就寢,訴其衷情,不勝淒楚。 次日,二軍伙對陳龍道:「君初婚不可輕離,待我二人自去投文書,回來相邀,與惇娘同往遼東,永諧魚水之歡。 」言畢逕去。 於是陳龍留此舍中。 與惇娘成親才二十日,黃寬知覺陳某回來,恐他親事不成,即遣僕人到舍中誘之至家,以逃軍捕殺之,密令將屍身藏於瓦窯之中。 次日,令人來逼惇娘過門。 惇娘憂思無計,及聞丈夫被寬所害,就于房中自縊。 姑見救之,說道:「想陳郎與你只有這幾日姻緣,今已死矣,亦當絶念嫁與貴公子便了,何用自苦如此。 」惇娘道:「女兒務要報夫之仇,與他同死,怎肯再嫁仇人?」 其姑勸之不從,正沒奈何,忽驛卒報開封府包大尹委任本府之職,今晚來到任上,準備迎接,惇娘聞之,謝天謝地,即具狀迎包公馬頭呈告。 包公帶進府衙審實惇娘口詞,惇娘悲哭,將前情之事逐一訴知。 包公即差公牌拘黃寬到衙根究,黃寬不肯招認。 包公想道:既謀死人,須得屍首為證,彼方肯服;若無此對證,怎得明白?正在疑惑間,忽案前一陣狂風過,包公見風起得怪異,遂喝一聲道:「若是冤枉,可隨公牌去。 」道罷,那陣風從包公座前復繞三回,那值堂公牌是張龍、趙虎,即隨風出城二十里,直旋入瓦窯裡而沒。 張龍、趙虎入窯中看時,有一男子屍首,面色未變,乃回報包公。 包公令人抬得入衙來,令惇娘認之。 惇娘一見認得是丈夫屍身,痛哭起來。 驗身上傷痕,乃是被黃寬捉去打死之傷。 包公再提嚴審,黃寬不能隱,遂招服焉。 疊成文卷,問寬償命,追錢殯葬,付惇娘收管;復根究出邵秀買囑吏胥陷害之情,決配遠方充軍;惇娘令親人收領,每月官給庫銀若干贍養度日,以便養活,終身守節,以全其烈志。 三十四 黃屠夫謀妻殺至友 李氏女再嫁明真相 話說岳州離城二十里,地名平江,有個張萬,有個黃貴,二人皆宰屠為生,結交往來,情好甚密。 張萬家道不足,娶妻李氏,容貌秀俊。 黃貴有錢,尚未有室。 一日,張萬生辰,黃貴持果酒來賀,張萬歡喜,留待之,命李氏在旁斟酒。 黃貴目視李氏,不覺動情,怎奈以嫂呼之,不敢說半句言語,至晚辭回。 夜間想著李氏之容,睡不成寢,挨到五更,心生一什,準備五、六貫錢,侵早來張萬家叫門。 張萬聽得黃貴聲音,起來開了門接入,問道:「賢弟有甚事來我家這早?」黃貴笑道:「某親戚有幾個豬,約我去買,恐失其信,特來邀兄同去,若有利息,當共分之。 」張萬甚喜,忙叫妻子起來入廚內備些早食。 李氏便暖一瓶酒,整些下飯,出來見黃貴道:「難得叔叔早到寒舍,當飲一杯,以壯行色。 」黃貴道:「驚動嫂嫂,萬勿見罪。 」遂與張萬飲了數杯而行。 天色尚早,趕到龍江,日出晌午。 黃貴道:「已行三十餘里,肚中饑餓,兄先往渡口坐著:待小弟前村沽買一瓶便來。 」張萬應諾,先往渡口去了。 須臾間,黃貴持酒來,有意算計,他一連勸張兄,飲了數杯,又無下酒的,況行路辛苦,一時昏沉醉倒。 黃貴看得前後無人,腰間拔出利刀,從張萬脅下刺入,鮮血噴出而死。 黃貴將屍拋入江中,屍沉,倉忙走回見李氏道:「與兄前往親戚家買豬,不遇回來。 」李氏問道:「叔叔既回,兄緣何不同回?」黃貴道:「我于龍江口相別而回。 張兄說要往西莊問信,想必就回。 」言罷而去。 李氏在家等到晚邊,不見其夫回來,自覺心下惶惶。 過三、四日,查無音信,李氏愈慌,正待叫人來請黃貴問個端的,忽黃貴慌慌張張走來道:「尊嫂,禍事到了。 」李氏忙問:「何故?」黃貴曰:「適間我往莊外走一遭,遇見一起客商來說,龍江渡有一人溺水身死,我聽得往看之,族中張小一亦在,果見有屍首浮泊江口,認來正是張兄,脅下不知被甚人所刺,已傷一孔,我同小一看見,移屍上岸,買棺殮之。 」李氏聽了,痛哭幾絶。 黃貴假意撫慰,辭別回去。 過了數日,黃貴取一貫錢送去與李氏道:「恐嫂嫂日用欠缺,將此錢權作買辦。 」李氏收了錢,又唸得他殯殮丈夫,又送錢物給度,甚感他恩。 第36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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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公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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