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席話,說的個素姐心癢難撓,神情飛越,問道:「那些會裡去的道友,都坐的是轎,騎的是馬?得用多少路費?路上有主人家沒有?」兩個道婆說:「這燒香,一為積福,一為看景逍遙,要死拍拍猴着頂轎,那就俗殺人罷了,都騎的通是騾馬。 會裡僱的長驢,來回是八錢銀子。 要是騎自己的頭口,坐八錢銀子給他。 起初隨會是三兩銀子的本兒,這整三年,支生本利夠十兩了。 僱驢下店報名,五兩銀子拋滿使不盡的。 還剩五兩買人事用的哩。 」 素姐說:「象不是會裡的人也好搭上去不?」兩個道婆說:「這可看是甚麼人哩。 要是咱相厚的人,叫他照着眾人本利找上銀子,咱就合眾人說著,就帶挈的他去了;要是不相干的人,平白的咱就不叫他去。 」素姐說:「我待跟了去看看,與奶奶燒炷香,保護我來生不照這世裡不如人,受漢子氣。 不知你二位肯叫我去不?」兩個道婆說:「得你去,俺巴不能夠的哩。 咱路上打伙子說說笑笑的頑不好呀?只是狄員外喬喬的,你三層大,兩層小,只怕自家主不下來。 」素姐說:「不怕!我待去就去,他們主不得我的事。 他們也都有家裡正經人跟着麼?」兩個道婆說:「怎麼沒有?有丈夫跟着的,有兒的,有女婿侄兒的,家人的,隨人所便。 可只是使的是各人自己的盤纏。 」素姐道:「仗賴二位帶挈我,着上十兩銀子,我也同去走走。 」兩個道婆說:「你要去,我好添你這一分的行裝合頭口,十三日同往娘娘廟燒香演社,你可別要誤了。 銀子也就叫人送了去,好添備着做甚麼。 」 素姐合兩個道婆都約守去了,這是八月初十的時候。 素姐一心只在燒香上面,也甚是無心替他母親奔喪,即刻把狄希陳叫到跟前,說道:「我待往泰安州替頂上奶奶燒燒香,你合我去呀?你要合我去,我好替你扎括衣裳。 」狄希陳若是個有正經人,把那義正詞嚴有綱紀的話攔阻他,難道他會插翅飛去不成?爭奈這狄希陳少年流蕩心性,便也說道:「這倒也好。 有人同去麼?」素姐說:「剛纔老侯老張說來,他會裡女人們這十三日燒信香演社,十五日起身。 叫我找入十兩銀子,一切攪裹都使不盡,還有五兩銀子分哩;要不騎僱的驢,還坐八錢銀子給咱。 」狄希陳道:「只怕咱爹不叫咱去,可怎麼樣的?」素姐道:「你去對爹說,你說下來了,我有好到你;你要說不下這事來,你渾深也過不出好日子來。 」狄希陳道:「咱爹極是疼我,待我去說,只怕依了也不可知。 」素姐即着狄希陳回家去說。 「我立刻等着你來回話。 」 狄希陳不敢稽遲,回到家去,見了他爹,把他媳婦要去隨會燒香,說了詳細。 狄員外道:「咱常時罷了,你如今做着個監生,也算是詩禮人家了,怎好叫年小的女人隨會燒香的?你就沒見那隨會社演會的女人們?頭上戴着個青屯絹眼罩子,藍絲綢裹着束香,捆在肩膀上面,男女混雜的沿街上跑,甚麼模樣?他既發心待去,咱等收完了秋,頭口閒了,收拾盤纏,你兩口兒可去不遲。 別要跟着那老侯婆子,他兩個不是好人。 他兩個連往咱家來了兩次,我都沒叫他進去,給了他百十個錢,打發的他去了。 」 狄希陳即刻往素姐那裡,把他爹的話對素姐說了。 素姐不聽便罷,聽了不由怒起,即時紫脹了麵皮,說道:「我只是如今去!我必欲去!我主意待合老侯老張去!怎麼這一點事兒我就主不的呢?你快早依隨着我,是你便宜!你只休要後悔!」覺的狄希陳這會子好不作難,垂首喪氣,沒了主意。 素姐也沒等到黑,回到家去取了十兩花銀,次早仍回母家合龍氏說了。 龍氏瞞着薛如卞兄弟,使人悄悄的喚了兩個道婆來家,交與他那十兩銀子,要賭氣不騎家裡的騾子,叫他僱了驢兒,約定十三日清早到老張家取齊。 分派已定,也再不與狄員外狄希陳商量。 十三日起個早,梳光了頭,搽白了粉,戴了滿頭珠翠,也不管甚麼母親的熱孝,穿了那套顧綉裙衫,不由分說,叫小玉蘭跟了,佯長出門而去。 狄員外合狄希陳站在一旁乾瞪着眼看,沒敢言語一聲。 那隨行逐隊跟了眾人燒信香演聖駕的,那百般醜態,不必細說。 第276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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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世因緣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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