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人去不多會,叫了侯小槐來。 縣官問說:「他退還了牆不曾?」侯小槐只是磕頭。 汪為露在傍叫他說道:「我出去就退還與你,可回話。 」縣官說:「你還不曾退還與他麼?」問侯小槐:「你那領狀是誰寫的?」侯小槐道:「小人也沒寫領狀。 他從問了出去,只到了大門外邊,就要將人汆毛搗鬢,百般辱罵。 他那些徒弟們也都上前凌辱,虧了宗舉人攔救住了。 小人受了這口怨氣,即時害了夾氣傷寒,三個月才起床,不知誰人寫的領狀,小人不知。 」汪為露說:「你同了眾人情願借牆與我,你對了老爺又是這般說話。 」 縣公叫原差,該房叫察號簿,縣官說:「不消查號,原差是劉宦。 」叫了一會,回話:「劉宦出差去了。 」縣官說:「你圖賴人的地基,本應問罪;你既抗斷,連這五萬磚也不問你要罷!出去!」他曉得不罰他的磚是要送他劣行,免了冠。 苦死哀纏。 又是他許多徒弟再四央求,方纔仍舊罰了五萬磚,又加了三萬,方纔叫人押了拆那牆西蓋的廈屋,還了侯小槐的原牆。 劉宦差回,尖尖打了十五個老闆。 也着實不直那個閔教官,大計贈了一個「貪」字。 汪為露才覺得沒趣。 可見: 半截漢子好做,為人莫太剛強;若是見機不早,終來撞倒南牆。 第三十六回 沈節婦操心守志 晁孝子股療親 凶門孽貫已將盈,轉禍為亨賴女英。 廣出腴田莛族子,多將嘉谷濟蒼生。 義方開塾兒知孝,慈靜宜家妾有貞。 偶爾違和聊作楚,虛空保護有神明。 人間的婦女,在那丈夫亡後,肯守不肯守,全要憑他自己的心腸。 只有本人甘心守節,立志不回的,或被人逼迫,或聽人解勸,迴轉了初心,還嫁了人去;再沒有本人不願守節,你那旁邊的人攔得住他。 你就攔住了他的身子,也斷乎攔不住他的心腸,倒也只聽他本人自便為妙。 有那等婦人心口如一,不願守節,開口明白說道:「守節事難,與其有始無終,不若慎終於始。 」明明白白沒有子女,更是不消說得。 若有子女,把來交付了公婆,或是交付了伯叔,又不把他產業帶去,自已靜靜的嫁了人家;那局外旁人就有多口的,也只好說的一聲:「某家婦人見有子女,不肯守節,嫁人去了。 」也再講不出別的是非。 這是那樣上等的好人,雖不與夫家立甚麼氣節,也不曾敗壞了丈夫的門風。 又有一等有兒有女,家事又盡可過活,心裡極待嫁人,口裡不肯說出,定要坐一個不好的名目與人。 有翁姑的,便說翁姑因兒子身故,把媳婦看做外人,凡百偏心,衣食都不照管。 或有大伯小叔的,就說那妯娌怎樣難為,伯叔護了自己的妻妾,欺侮孤孀。 還有那上沒了翁姑,中間又無伯叔,放著身長力大、親生被肚的兒子,體貼勤順的媳婦,只要自己嫁人,還要忍了心說那兒子忤逆,媳婦不賢,尋事討口牙。 家裡嚷罵,還怕沒有憑據,拿首帕踅了頭,穿了領布衫,跪到稠人閙市,稱說兒子合媳婦不孝,要到官府送他;圍了許多人留勸回來,一連弄上幾次,方纔說道:「兒子媳婦不孝,家裡存身不住,沒奈何只得嫁人逃命求生!」捲了細軟東西,留下些狼抗物件,自己守着新夫,團圓快活;致得那兒子媳婦一世做不得人,這樣的也還要算他是第二等好人。 再有那一樣歪拉邪貨,心裏邊即與那打圈的豬、走草的狗、起騍的驢馬一樣,口裡說著那王道的假言,不管甚麼丈夫的門風,與他掙一頂「綠頭巾」的封贈;又不管甚麼兒子的體面,與他蔭「忘八羔子」四個字的銜名。 就與那征舒的母親一樣,又與衛靈公家的南子一般。 兒子又不好管他,旁人又只管恥笑他。 又比了那唐朝武太后的舊例,明目張膽的橫行;天地又扶助了他作惡,保佑他淫興不衰,長命百歲,致得兒女們真是「豆腐弔在灰窩,吹撣不得!」 這三樣是人家大老婆干的勾當。 還有那等人家姬妾,更是希奇。 男子漢多有寵妾棄妻的人,難道他不曉得妻是不該棄的,妾是不應寵的?當不得那做妾的人剛剛授了這個官職,不由得做此官便會行此禮在漢子跟前虛頭奉承,假妝老實,故作勤儉,哄得那昏君老者就是狄希陳認字一般,「天上明星滴溜溜的轉」。 漢子要與他耍耍,妝腔捏訣:「我身上不大自在,我又這會子怕見如此,我又怕勞了你的身體。 」哄得漢子牢牢的信他是志誠老實的婦人,一些也不防閒。 他卻背後踢天弄井。 又是《兩世姻緣記》上說道:用那血點燒酒,哄那老垂。 聽見有那嫁了人的寡婦、養了漢的女人,他偏千淫萬歪、斧剁刀披,扯了淡,信口咒罵。 第145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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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世因緣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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