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十二月,亦赴武城縣遞準,僉了票,仍給了原差拘喚。 晁源雖有錢有勢,但甚是孤立。 他平時相厚那些人又都不是那老成有識見的人,脫不了都是幾個暴發戶,初生犢兒。 別的倒有許多親朋,禁不得他父子們刻薄傲慢,那個肯強插來管他?真是個「親戚畔之」的人。 計老頭雖然窮了,族中也還成個體面,只看昨日入斂的時節,不招而來的男婦不下二百多人,所以晁大官也甚是有些着忙。 但俗語說得好:「天大的官司倒將來,使那磨大的銀子罨將去」,怕天則甚?只是人心雖要如此,但恐天理或者不然。 且看後來怎生結束。 第一十回 恃富監生行賄賂 作威縣令受苞苴 官有三長,清居首美。 恪守四知,方成君子。 枉法受臓,寡廉鮮恥。 罔顧人非,茫味天理。 公論倒顛,是非圮毀。 人類鄙夷,士林不齒。 盜跖衣冠,書香臭屎。 民怨徹心,神恫入髓。 惡績滿盈,雲何不死。 又有扁民,靡所不至。 武斷椎埋,姦盜詐偽; 挾勢恃財,放僻邪侈。 萬惡畢居,諸愆咸備。 寵妾跳樑,逼妻自縊。 身蹈憲刑,善於鑽刺。 打點衙門,陷官不義。 天網不疏,功曹善記。 報應自明,殊快人意。 卻說計家族裡有個計三,是個貪財作惡的小人,還是老計的祖輩。 計家合族的人雖是惡他,卻又怕他。 晁大舍見計老頭告準了狀,意思要着計三收兵。 次日點燈以後,晁大舍封了二十兩銀子,叫晁住袖了,走到計三家去,央他做主講和,仍與老計一百兩銀子,作嚮日的妝奩,又分外與計巴拉二十兩,又將賠來的妝奩的地,並晁老賣去的二十畝都贖來退回去。 誰知那計三這時卻大有氣節起來,說道:「你要講和,自與你計老爺說。 我雖是見了銀子就似蒼蠅見血的一般,但不肯把自己孫女賣錢使!我倒不怕惡人,倒有些怕那屈死的鬼!」說了幾句,佯長進門去了。 晁住來回了話,晁大舍見事按捺不下,料道瞞不得爹娘,只得差了李成名星夜前往通州報知晁老,要早發書搭救,恐怕輸了官司,折了氣分。 一面下了請帖,擺了齊整酒席請那兩個差人吃酒,每人送了四十兩銀子;跟馬的小廝,每人一兩;兩個的副差,每人五兩;買囑一班人都與晁大舍如一個人相似,約定且不投文,專等通州書到。 直至七月初二日,晁老寫了書,又差了晁鳳賫了許多銀子,同李成名回來打點。 次早到了縣前,尋見了陰陽生。 那陰陽生曉得是為人命說分上的書,故意留難,足足鱉了六兩銀子,方纔與他投下。 縣尹拆開書看了,大發雷霆,一片聲叫下書的陰陽生進去,尖尖十五個板子。 又一片聲叫原差。 那伍小川、邵次湖見得不是好消息,自己不敢上去,叫了兩個外差回話。 縣尹不由分說,一聲就要夾棍,說道:「人命重情,出了票二十日,不拘人赴審,容兇犯到處尋情,你這兩個奴才受了他多少錢,敢大膽賣法!」兩個外差着實強辯,說:「晁監生被計都父子糾領了族人,打得傷重,至今不曾起床,且是那告的婦女多有詭名,證見禹承先又往院裡上班去了,所以耽閣了投文。 豈敢受賄容情。 」大尹道:「且饒這兩個奴才一頓夾棍,限明日投文聽審!再敢故違,活活敲死!」真是:得放手時須放手,得饒人處且饒人。 那伍小川兩個飛也似來見晁大舍。 晁大舍已是曉得打了陰陽生,又要夾打原差,正沒理會時節,恰好兩個心腹差人到了,說道:「晁相公,你聞得說來不曾?可見收你幾兩銀子,都是買命的錢!方纔一頓夾死了,連使那銀子的人都沒了!你快自己拿出主意,不然,這官司要柳柳下去了!」晁大舍道:「脫不了人是吊死的,已是殯斂了,這問出甚麼重情來?況且見任鄉宦人家,難道不看些體面?」邵次湖道:「怎好不看體面?若果真不看體面時節,適纔那陰陽生足足還得十五板哩!」晁大舍道:「我曉得這意思了,卻是怎麼進去?」伍小川道:「有我兩人,怕他什麼東西進不去?」晁大舍道:「這約得若干?」伍小川道:「這不得千金,少了拿不下他來!」商量算記,講到上下使用,通共七百兩銀子。 兩個差人去了,約定晚夕回話。 兩個同到了伍小川家裡,用紙一折,寫道: 快手小的伍聖道、邵強仁叩稟老爺台下:監生晁源一起人犯拘齊,見在聽審。 上邊寫了七月,下邊寫了個日字,中間該標判所在,卻小小寫「五百」二字。 這是那武城縣近日過付的暗號。 若是官準了,卻在那「五百」二字上面濃濃的使硃筆標一個日子,發將出來,那過付的人自有妙法,人不知,鬼不覺,交得裡面。 若官看了嫌少,把那丟在一邊,不發出去,那講事的自然會了意,從新另講。 那日,這兩個差人打進帖去,雖在那五百上面也標了個日子,旁邊卻又批了一行朱字道:「速再換葉金六十兩,立等妝修聖像應用。 即日交進領價。 」兩個把與晁大舍看了,只得一一應承,差了人各處當鋪錢桌,分頭尋覓足色足數金銀,分文不少,托得二人交付進去。 那使用的二百兩銀子與了那傳遞的管家五十兩,分與兩個外差每人十兩,又與那兩個跟馬的每人一兩。 其餘的,兩人差人都均分入了己。 第40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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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世因緣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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