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太太聽著說完了,便笑道:「你們站着。 咱們商量商量,這麼一對挪,你們行人情的行人情,認親戚的認親戚,女兒、女婿給開齋的開齋,這天算都有了吃兒了,我呢?」問的大家連安老爺也不禁大笑起來。 安太太道:「你無論他們誰家,有剩湯剩水的,揀點兒就吃了;要不,我給你留倆餑餑。 」舅太太道:「可不是呢,我有辦法兒!」因合張太太道:「親家母,到了那天,你早上同親家老爺赴了女兒、女婿的席、晚飯等我弄點兒吃的請你,我可不管親家公。 」張太太道:「他還敢驚動舅太太咧?他在外頭那不吃了飯哪!」大家又談一刻,才各各回房安置。 金、玉姊妹這裡候公公進了屋子,服侍婆婆摘了簪子,兩個攙扶了丫鬟,前面仆婦打着一對手把燈,引着回家。 又到舅太太屋裡閒談了片刻,舅太太便催着他三個歸房。 何小姐這日正是善飲的朋友「入席第三杯」,有名色的,叫作「新娘第二晚」。 一宿晚景提過。 卻說安老爺、安太太一家,向來睡得早起得早。 次日清晨,兒女早來問安。 大家正在閒談,人回:「鄧九太爺過來了。 」安老爺迎出去,一路說笑進來,到上房坐下。 鄧九公一一應酬了一陣,便道:「老弟,老弟婦,我今日特來道謝道乏。 咱們的正事也完了,過了明日,後日是個好日子,收拾收拾我可要告辭了?」 這話褚大娘子聽了,先有些不願意。 他本是個活動熱閙人,在這裡住了幾日,處得上上下下沒有一個不合式的,內中金、玉姐妹尤其打得火熱,更兼正要去赴華嬤嬤家的請,如今忽然熱剌剌的說聲要走,他如何肯呢?只是自己不好開口。 早聽安老爺說道:「九哥,你忙甚麼?雖說你在這裡幾天,正遇著舍間有事,你我究竟不曾好好的喝兩場。 」安太太也是在旁款留。 褚大娘子便道:「人家二叔、二嬸兒既這麼留,咱們就多住兩天不好?你老人家家裡又有些甚麼惦着的呀?」九公道:「倒不是惦着家。 在這裡你二叔、二嬸兒過于為我操心,忙了這一程子了,也該讓他老公母倆歇歇兒。 」 安老爺聽了,那裡肯放?便道:「老哥哥,來不來由你,放不放可就得由我了。 」鄧九公聽了,哈哈大笑,說:“那麼著,咱們說開了。 我也難得到京一蕩,往回來了,又身上有事,不得自在。 如今老弟你要留下我,你可別管我。 我要到前三門外頭熱熱閙閙的聽兩天戲,這西山我也沒逛夠,還有海淀萬壽山昆明湖,我都要去見識見識,一直逛到香山,再看看燕台八景,從盤山一路繞回來,撒和撒和。 也不用老弟你陪我,我瞧你們那位老程師爺有說有笑的,我們倒合得來。 。 還有寶珠洞那個不空和尚,這東西敢是酒肉全來,他好大量,問了問他,這些地方他都到過,再帶上女婿,我們就走下去了。 我回家,咱就喝;我出去,我們就逛。 是這麼著,我就住些日子,不我可就不敢從命了。 ”安老爺連說:「就是這樣。 」 當下他父女各各歡喜。 鄧九公談了幾句,又到公子新房望了一望,才高高興興的出去。 按下不提。 安老夫妻連日在家便把鄧九公幫那分盛奩歸着起來,接着就找補開箱,清結帳目,收拾傢伙,打掃屋子。 安太太先張羅着打發兩個侄兒媳婦進城。 安老爺又吩咐人張羅把張老的那所房子打掃糊裱起來,好預備他搬家。 諸事粗定,他老夫妻才各各出門,進城謝客。 安公子便預先吩咐了廚房預備了一桌盛饌,又叫備了桌午酒。 這日先在天地佛堂擺了供,燒了香,請張老夫妻磕過頭,然後請到新房,給他二位順齋。 兩個老兒倍常歡喜,這日打扮得衣飾鮮明,一同過來。 張老是足登緞靴,裡面襯着魚白標布,上身兒油綠縐綢,下身兒的兩截裌襖,寶藍亮花兒緞袍子,釘着雙白朔鼠兒袖頭兒,石青哈喇寒羊皮四不露的褂子,羖種羊帽子,帶著個金頂兒。 原來安老爺因家中辦喜事,親家老爺沒個頂帶,不好着石青褂子,慮到眾親友錯敬了,非待親戚之道。 適逢其會,順天府開着捐輸例,便給他捐了個七缺後的候選未入流,頭上便有個這個朝廷名器。 他自己卻以為雖是身家清白,究竟世業農桑,不圖這虛好看。 因此遇著有事便頂帶榮身,沒事的日子便把頂子拔下來擱在錢褡褳兒裡,這日也因是叩謝佛天,所以才戴上的,張太太又是一番氣象了,除了綢裙兒緞衫兒不算外,頭上是金烘烘黃塊塊,莫講別的,只那根菸袋,比舊日長了足有一尺多,煙荷包用到絳色氈子的,裡頭裝的是六百四一斤的湖廣葉子,還是成斤的買了來家裡存着,隨吃隨裝。 這兩個老兒也叫作「孤始願不及此,今及此豈非天乎」了。 第178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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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女英雄傳》
第178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