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眾人叫的局──林素芬、吳雪香、沈小紅、衛霞仙──已經陸續到齊,霞仙就給季蒓代飲了一杯。 子富立即嚷了起來:「代的不算!」霞仙說:「誰說的?我是要代的,你代不代隨你的便。 」翠鳳就把子富手中的一杯搶了過去,遞給趙媽,又說了他一句:「你這個傻瓜,還要自己喝!」子富看見妝台上有一隻大玻璃杯,就伸手取來,指給季蒓看:「這一回咱們可說好了,要自己喝,不許代。 」隨手提起酒壺來往玻璃杯裡篩酒,還沒有篩滿,壺就空了。 子富一面把壺遞給巧囡去添酒,一面先要跟季蒓豁起來。 季蒓抖擻精神,正要跟季蒓交手,忽聽得巧囡在中間房間裡尖聲叫喊:「快來呀,快來人哪!」檯面上的人全都大吃一驚,只當是失火,爭先恐後地擁出房門去看。 巧囡見來人了,手指着窗外喊:「喏,喏,對面,房上!」眾人一看,並不是失火,原來是一個外國巡捕,直挺挺地站在對面樓房的屋脊上,一身黑色制服,手執一把鋼刀,映着電燈光,閃爍耀眼。 善卿已經猜到了八九分,忙安慰眾人說:「不要緊的,不要緊的。 」小雲喊管家長福,想讓他去看看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兒,卻為門前人聲嘈雜,喊了半天沒人答應。 倒是張壽飛跑上樓來稟報說:「是前面衚衕尤如意家抓賭,不要緊的。 」眾人這才放心。 正說著,忽見對面樓上開出兩扇玻璃窗,有一個人鑽了出來,爬到陽台上,想跳到隔壁屋頂上逃走。 不料後面一個巡捕飛身追出,跨過陽台,掄起手中警棍打去,打中了那人的腳踝子骨。 那人負痛,站立不穩,仰天一交跌倒,骨碌碌滾了下去,「嘩啦啦」一聲,連同兩片瓦片一起跌落在地。 雙玉慌張出房,悄悄兒告訴雙珠說:「衚衕裡摔死一個人了。 」 善卿見雙玉房裡的客人已經散盡,就到她的房裡,靠着樓窗口往下看。 果然看見那個摔下去的賭客躺在牆腳邊一動不動,好像死了似的。 眾人隨後也簇擁進雙玉房裡來看,只有雪香膽小害怕,拉著仲英的衣襟,連連說:「咱們回去吧。 」仲英說:「這時候出去,不怕叫巡捕抓走麼?」雪香不信,直喊:「你瞎說!」雙珠過來解勸:「倒不是瞎說,這會兒巡捕守在門口,你也出不去呀!」雪香沒法,這才罷了。 善卿也來相勸:「咱們吃酒去吧。 讓他們去抓好了,沒什麼好看的。 」眾人也就陸續歸位。 雙珠見桌上沒有酒壺,到樓梯邊喊巧囡趕緊拿酒來。 巧囡還在門口看熱閙,哪裡聽得見?雙珠再喊阿金,也不答應。 後來喊得急了,阿金才從亭子間裡溜了出來,低着頭匆匆下樓去。 雙珠看看亭子間裡,黑黢黢地並沒有燈燭,不禁大怒:「什麼樣子!真是太沒規矩了!」阿金自然不敢回嘴。 雙珠一轉身,見張壽也從亭子間裡鑽了出來,一溜煙下樓去了。 雙珠只好裝作沒看見,沉着臉款步回房。 有一個人從窗戶裡爬到屋頂上想逃走,後面一個巡捕飛身追出,掄起手中警棍打去。 等到阿金把酒壺拿來遞給善卿,眾人都要看抓賭,沒心思喝酒。 這時候聽見衚衕裡一陣暴風雨般的腳步聲,夾雜着鼎沸的人聲,從東向西一哄而過。 大家又都擁到窗邊去看,只見那個從房上摔下來的賭客,已經放在一塊門板上抬着,由幾個中外巡捕押出衚衕去,後面簇擁着一群看熱閙的人,連樓下管賬的、打雜的都在內。 等這一撥人過去,善卿才把眾人招呼攏來,重新入席。 這一閙,子富豁拳的興趣全被打掉,不肯再豁;季蒓也為奶奶定下的歸期已經到了,不能再豁。 於是紛紛叫盛干稀飯。 酒局將闌,雪香第一個急急忙忙地走了,其餘出局的也紛紛告退。 這時候張壽打聽到了抓賭的情形,上樓來稟報說:「尤如意一家,連二三十個老爺們,全抓走了,房子也封了。 摔下來的那個倒沒死,只不過摔壞了一隻腳。 」眾人聽了,又議論了一番,感嘆不已。 客人全都散了以後,接着對面雙玉房間裡還要連擺兩個檯面;樓下雙寶也要擺一台。 樓上樓下,亂哄哄地又忙碌起來。 善卿覺得不舒服,反正也不得安靜,就辭了雙珠,自回南市家中。 初八日傍晚,善卿到了尚仁裡黃翠鳳家,羅子富一見面就問:「李鶴汀回去了,你可知道?」善卿說:「前天夜裡碰見他,還沒說起呀?」子富說:「早一會兒我去請他,說是和實夫一起上船走了。 」善卿說:「恐怕是有什麼要緊的事情吧。 」 第76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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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樓寶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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