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守成道:「金毛道長是個甚麼人?敢弄動玄天上帝的旗麼?」佛爺道:「因是玄天上帝臨凡,故此水火四將弄出這個喧來。 」張守成道:「當今萬歲爺,按北極鎮天真武玄天仁威上帝,何不到這裡尋個贏手?」佛爺看見張守成說的話,正合他的意思,滿心歡喜,說道:「知音說與知音聽,不是知音不與彈。 我正是為著這些,才相煩大仙到此。 」張守成道:「但憑佛爺爺吩咐,弟子無不奉行。 」佛爺道:「也沒別的緣故,只要你去見了萬歲爺,取他的真性,前去收服四將。 」張守成道:「弟子自去見萬歲爺就是。 佛爺怎麼又說道用着禮部尚書老爺?」佛爺道:「張大仙差矣!你豈不聞古人說得好:『 不因漁父引,怎得見波濤?』」張守成心上明白了,把個頭連點幾點,說道:「曉得了,曉得了!」 好個張躐蹋,駕雲而起,竟落到禮部門前來。 此時正是二更將盡,三鼓初傳。 張守成睜開兩隻眼瞧一瞧兒,只見禮部大門裡共有二十四名巡更的更夫,睡的睡,坐的坐,吆喝的吆喝,走的走。 張守成穿的是一領蓑衣,背的是一個鬥蓬,走到大門外,鋪着蓑衣,枕着鬥蓬,鼾鼾的就是一覺。 那鼾又不是不可的,其響如雷。 自古道:「臥榻邊豈容鼾睡。 」一個禮部衙門前豈當耍子?打更的都說道:「是哪個這等鼾響?卻不怕驚動了裡面爺爺。 」你說道:「是我。 」我說道:「是你。 」你說道:「不是你。 」我說道:「不是我。 」大家胡廝賴一場。 內中有個知事的說道:「都不要吵,我們逐名的查點一過,就曉得是個甚麼人。 」一查一點,全全的二十四名,哪裡有個打鼾的!仔細聽一聽,原來是大門外一個人打鼾。 連忙的開了大門,只見是個道士。 一包臭燒酒吐得滿身。 身上又都是些爛瘡爛疥,那一股惡氣越發擋不得鼻頭。 眾人都說道:「這等一個道士,吃了這等一包酒,睡到這等一個衙門前來。 你也不想,禮部祠祭司,連天下的僧道都管得着哩!」內中有個說道:「明日稟了爺,發到城上,教他吃頓苦楚,問他一個罪名,遞解他還鄉。 」內中又有個說道:「哥,公門渡口好修行。 況且自古道:『 天子門下避醉人。 』這個道士也不知他是哪個府州縣道,拋父棄母,背井離鄉,淪到這裡。 若是拿他到官,問罪遞解,豈不傷了我們的天理。 不如饒他罷休!」內中又有個說道:「殺人須見血,救人須救徹。 咱們愚見,不如齊手抬起他來,抬到禦道上,等他酒醒之時,自家去了罷。 若只睡在這裡,到底明日不當穩便。 」眾人都說道:「說得有理。 」內中就走出一個人去,架起他來。 一個架不起,添了兩個;兩個也架不起,添了三個;三個也架不起,三個添到九個;九個也架不起,九個添到十二個;十二個也架不起,十二個添到二十四個。 二十四個都架不起,眾人一齊的惱起來,都說道:「好意抬舉他,他越發撒起賴兒來。 」內中一個說道:「抽過門拴來,着實的溜他兩下,看他撒賴兒。 」內中就有一個果真的抽出門拴來,照頭就打。 張躐蹋心裡倒好笑,想說:「是這等一門拴,倒不斷送了我這個臭皮袋子。 」輕輕的把個指頭兒指着門拴彈一彈。 這一彈不至緊,一門拴就打着那個抽門拴的仇人身上。 那個有仇的人眼也是見不得,怎麼禁得溜他一門拴?他卻不曉得是張大仙的妙用,只說是哪個人故意的溜他,公報私仇。 復手把個門拴一掣,就掣將過來,撲冬的丟到二十五里遠去了。 這個抽門拴的原出於無意,不曾提防,可可的吃他一掌,就打出一個泰山壓頂來。 這個手裡也曉得幾下,就還一個神仙躲影,溜過他的這個,說道:「你怎麼打起我來?」那個說道:「我打你?你倒擘頭子溜我一門拴。 」一則是兩個人有些宿氣,二則是黑地裡分不得甚麼高低,那個一拳,打個喜雀爭巢;這個一拳,打個烏鴉撲食。 那個一拳,打個滿面花;這個一拳,打個萃地錦。 那個一拳,打個金鷄獨立;這個一拳,打個伏虎側身。 那個一拳,打個高四平;這個一拳,打個中四平。 那個一拳,打個井欄四平;這個一拳,打個碓臼四平。 那個一拳,打個虎抱頭 ;這個一拳,打個龍獻爪。 那個一拳,打個順鸞肘;這個一拳,打個拗鸞肘。 那個一拳,打個當頭抱;這個一拳,打個側身挨。 那個一拳,打個閃弱生強;這個一拳,打個截長補短。 那個一拳,打個一條鞭;這個一拳,打個七星劍。 那個一拳,打個鬼蹴腳;這個一拳,打個炮連珠。 那個一拳,打個下插上;這個一拳,打個上驚下。 那個一拳,打個探腳虛;這個一拳,打個探馬快。 那個一拳,打個滿天星;這個一拳,打個抓地虎。 那個一拳,打個火焰攢心;這個一拳,打個撒花蓋頂。 到其後,你閃我一個空,我閃你一個空;你揪我一揪,我蹴你一蹴。 揪做一堆,蹴在一處。 眾人只說是打道士,都說道:「不當人子。 」哪曉得道士鼾鼾安穩睡,自家人打自家人。 吵了一夜,吵到五更三點,宅子裡三聲梆響,開了中門。 第237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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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寶下西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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