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無多路,後面人聲漸近了,主僕二人慌做一團,忽見蘆葦邊呀的一聲,搖出一隻小小船來。 秋紅忙叫道:「艄公,快將船搖攏來,渡我二人過去。 」那船家抬頭一看,見是兩個後生,背着行李。 那船家問道:「你們是那裡來的,半夜三更在此喚渡?」柏玉霜道:「我們是被強盜趕下來的,萬望艄公渡我們過去,我多把些船錢與你。 」艄公笑了一聲,就把船蕩到岸邊,先扶柏玉霜上了船,然後來扶秋紅:秋紅將行李遞與艄公,艄公接在手中只一試,先送進艙中,然後來扶秋紅上了船。 船家撐開了船,飄飄蕩蕩蕩到江中。 那江邊一聲唿哨,岸上三十多人已趕到面前來了,王氏弟兄趕到江邊,看見一隻小船渡了人去。 王袁大怒,高聲喝道:「是那個大膽的艄公,敢渡了我的人過去?快快送上岸來!」柏玉霜在船上,戰戰兢兢的向船家說道:「求艄公千萬不要攏岸,救我二人性命,明日定當重謝。 」艄公說道:「曉得,你不要作聲。 」搖着船隻顧走。 柏玉霜向秋紅說道:「難得這位艄公,救我二人性命。 」那船離岸有一箭多遠,岸上王氏兄弟作急,見艄公不理他,一齊大怒,罵道:「我把你這狗男女,你不攏岸來,我叫你明日認得老爺便了。 」艄公冷笑一聲說道:「我偏不靠岸,看你們怎樣老爺。 」王袁聽得聲音,忙叫道:「你莫不是洪大哥麼?」那艄公回道:「然也。 」王宸說道:「你是洪大哥,可認得我了。 」那艄公回道:「我又不瞎眼,如何不認得!」王宸道:「既認得我,為何不攏岸來?」艄公回道:「他是我的衣食父母,如何叫我送上來與你!自古道:‘生意頭上有火。 ’今日得罪你,只好再來陪個禮罷。 」 王宸大叫道:「洪大哥,你就這般無情?」艄公說道:「王兄弟,不是我無情,只因我這兩日賭錢輸了,連一文也沒有得用。 出來尋些買賣,恰恰撞着這一頭好生意,正好救救急,我怎肯把就口的饅頭送與你吃!」 王宸道:「不是這等講,這兩個撮鳥在瓜州鎮上氣得我苦了,我才連夜趕來出這口氣,我如今不要東西,你只把兩個人與我罷。 」艄公說道:「既是這等說,不勞賢弟費事,我代你出氣就是了。 」說罷,將櫓一搖,搖開去了。 這王氏弟兄見追趕不得,另自想法去了。 且言柏玉霜同秋紅在艙內聽得他們說話有因,句句藏着凶機,嚇得獃了。 柏玉霜道:「聽他話因,此處又是凶多吉少。 」秋紅道:「既已如此,只得由天罷了。 」玉霜想起前後根由,不覺一陣心酸,撲簌簌淚如雨下,乃口占一絶道: 一日長江遠,思親萬里遙。 紅顏多命薄,生死系波濤。 艄公聽得艙中吟詩,他也吟起詩來: 老爺生來本姓洪,不愛交遊只愛銅。 殺卻肥商劫了寶,屍首拋在大江中。 柏玉霜同秋紅聽了,只是暗暗叫苦。 忽見艄公扣住櫓,走進艙來喝道:「你二入還是要整的,還是要破的?」柏玉霜嚇得不敢開言。 秋紅道:「艄公休要取笑。 」艄公大瞪着眼,掣出一口明晃晃的板刀來,喝道:「我老爺同你取笑麼?」秋紅戰戰兢兢的說道:「爺爺,怎麼叫做整的,怎麼叫做破的?」艄公圓睜怪眼說道:「要整的,你們自己脫得精光,跳下江去,喚做整的;若要破的,只須老爺一刀一個,剁下江去,這便喚做破的。 我老爺一生為人慈悲,這兩條路,隨你二人揀那一條路兒便了。 」 柏玉霜同秋紅魂不附體,一齊跪下哀告道:「大王爺爺在上,可憐我們是落難之人,要求大王爺爺饒命。 」那艄公喝道:「少要多言,我老爺有名的叫做狗臉洪爺爺,只要錢,連娘舅都認不得的:你們好好的商議商議,還是去那一條路。 …柏玉霜同秋紅一齊哭道:」大王爺爺,求你開一條生路,饒了我們的性命,我情願把衣服行囊、盤費銀兩都送與大王,只求大王送我們過了江就感恩不盡了。 「艄公冷笑道:」 你這兩個撮鳥,在家中穿綢着緞,快活得很哩,我老爺到那裡尋你?今日撞在我手中,放著乾淨事不做,倒送你們過江,留你兩個禍根,後來好尋我老爺淘氣,快快自己脫下衣衫,跳下江去,省得我老爺動手!「柏玉霜見勢已至此,料難活命,乃仰天嘆道:」我柏玉霜死也罷了,只是我那羅琨久後若還伸冤報仇,那時見我死了,豈不要同我爹爹淘氣。 「說罷。 」淚如雨下。 第49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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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粉妝樓全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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