漁郎聽罷,笑了,道:「老丈,你打錯如意算盤了。 一個人既斷了氣,如何還能出氣呢?再者他有錢使得鬼推磨,難道他陰司就不會打麼?依我倒有個主意,莫若活着合他賭氣。 你說好不好?”周老道:「怎麼合他賭氣呢?」漁郎道:「再開個周家茶樓氣氣他,豈不好麼?」周老者聞聽,把眼一睜,道:「你還是把我推下水去。 老漢衣不遮體,食不充饑,如何還能彀開茶樓呢?你還是讓我死了好。 」漁郎笑道:「老丈不要着急。 我問你,若要開這茶樓,可要用多少銀兩呢?」周老道:「縱省儉,也要耗費三百多兩銀子。 」漁郎道:“這不打緊。 多了不能,這三四百兩銀子小可還可以巴結得來。 」 展爺見漁郎說了此話,不由得心中暗暗點頭,道:「看這漁郎好大口氣。 竟能如此仗義疏財,真正難得。 」連忙上前,對老丈道:「周老丈,你不要狐疑。 如今漁哥既說此話,決不食言。 你若不信,在下情願作保,如何?」只見那漁郎將展爺全身上下打量了一番,便道:「老丈,你可曾聽見了?這位公子爺,諒也不是謊言的。 咱們就定於明日午時,千萬千萬,在那邊斷橋亭子上等我,斷斷不可過了午時。 」說話之間,又從腰內掏出五兩一錠銀子來,托于掌上,道:「老丈,這是銀子一錠,你先拿去作為衣食之資。 你身上衣服皆濕,難以行走。 我那邊船上有乾淨衣服,你且換下來。 待等明日午刻,見了銀兩,再將衣服對換,豈不是好!」周老兒連連稱謝不盡。 那漁郎回身一點手,將小船喚至岸邊。 便取衣服,叫周老換了。 把濕衣服拋在船上,一拱手道:「老丈請了。 千萬明日午時,不可錯過!」將身一縱,跳上小船,蕩蕩悠悠,搖向那邊去了。 周老攥定五兩銀子,向大眾一揖道:「多承眾位看顧,小老兒告別了。 」說罷,也就往北去了。 展爺悄悄跟在後面,見無人時,便叫道:「老丈明日午時,斷斷不可失信。 倘那漁哥無銀時,有我一面承管,準準的叫你重開茶樓便了。 」周老回身作謝,道:「多承公子爺的錯愛。 明日小老兒再不敢失信的。 」展爺道:「這便才是。 請了。 」急回身,竟奔五柳居而來。 見了從人,叫他連馬匹俱各回店安歇。 「我因遇見知己邀請,今日不回去了。 你明日午時在斷橋亭接我。 」從人連聲答應。 展爺回身,直往中天竺。 租下客寓,問明鄭家樓,便去踏看門戶路徑。 走不多時,但見樓房高聳,茶幌飄揚。 來至切近,見匾額上字,一邊是「興隆齋」,一邊是「鄭家樓」。 展爺便進了茶鋪,只見櫃堂竹椅上坐著一人,頭戴折巾,身穿華氅,一手扶住磕膝,一手搭在柜上;又往臉上一看,卻是形容瘦弱,尖嘴縮腮,一對瞇瞇眼,兩個扎煞耳朵。 他見展爺瞧他,他便連忙站起執手,道:「爺上欲吃菜,請登樓,又清淨,又豁亮。 」展爺一執手,道:「甚好,甚好。 」便手扶攔桿,慢登樓梯。 來至樓上一望,見一溜五間樓房,甚是寬敞。 揀個座兒坐下。 茶博士過來,用代手擦抹桌面。 且不問茶問酒,先向那邊端了一個方盤,上面蒙着紗罩。 打開看時,卻是四碟小巧茶果,四碟精緻小菜,極其齊整乾淨。 安放已畢,方問道:「爺是吃茶?是飲酒?還是會客呢?”展爺道:「卻不會客,是我要吃杯茶。 」茶博士聞聽,向那邊摘下個水牌來,遞給展爺道:「請爺吩咐,吃甚麼茶?」展爺接過水牌,且不點茶名,先問茶博士何名。 茶博士道:「小人名字,無非是「三槐」「四槐」,若遇見客官喜歡,「七槐」「八槐」都使得。 」展爺道:「少了不好,多了不好,我就叫你「六槐」罷?」茶博士道:「“六槐」極好,是最合乎中的。 」 展爺又問道:「你東家姓甚麼?」茶博士道:「姓鄭。 爺沒看見門上扁額麼?」展爺道:「我聽見說,此樓原是姓周,為何姓鄭呢?」茶博士道:「以前原是周家的,後來給了鄭家了。 」展爺道:「我聽見說,周鄭二姓還是親戚呢。 」茶博士道:「爺上知道底細。 他們是翁婿,只因周家的姑娘沒了,如今又續娶了。 」展爺道:「續娶的可是王家的姑娘麼?」茶博士道:「何曾不是呢。 」展爺道:「想是續娶的姑娘不好;但凡好麼,如何他們翁婿會在仁和縣打官司呢。 」茶博士聽至此,卻不答言,惟有瞅着展爺而已。 又聽展爺道:「你們東家住于何處?」茶博士道:「就在這後面五間樓上。 此樓原是鈎連搭十間,在當中隔開。 這面五間作客座,那面五間作住房。 差不多的,都知道離住房很近,承賜顧者,到了樓上,皆不肯胡言亂道。 」展爺道:「這原是理當謹言。 但不知他家內還有何人?」茶博士暗想道:「此位是吃茶來咧?還是私訪來咧?」只得答道:「家中並無多人,惟有東家夫妻二人,還有個小鬟。 」展爺道:「方纔進門時,見櫃前竹椅上坐的那人,就是你們東家麼?」茶博士道:「正是,正是。 」展爺道:「我看他滿面紅光,準要發財。 」茶博士道:「多謝老爺吉言。 」展爺方看水牌,點了雨前茶。 茶博士接過水牌,仍掛在原處。 第66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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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俠五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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