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時揚州知府顏茂暄才到任月餘,運司汪承爵到任也才三個月,都不知這事的首尾,只得各傳書吏來問。 書吏等俱道:「挖河銀兩逐年支銷,久已無存;至于魯太監的傢俬,當日原無銀兩,不過是些傢伙物件,俱是各上司取用已盡;若鹽商加罰,俱是鹽院項下支銷,從不奉盤查,一院臨行就查清提去,並無冊籍存留,何從查起?」兩個官只得去稟知鹽撫兩院。 兩院俱道:「此事實難調處,這班人不是可以理講的,多少處些與他才好,不然恐生出別事來倒不美了。 」顏知府道:「卑府庫內並無一文,各縣錢糧俱有定額,部裡移文提取各項解京,挪移不來,哪裡有這閒空銀子?卑府寧可以命與他,若要擾害百姓,實難從命。 」兩院也沒法,只得含糊答應。 各官辭出,只得備酒請他們。 席間,便以實告,二人道:「胡說!咱們欽限甚緊,明日就要冊籍,三日內就要起解的。 莫說大工急需,就是咱們討這差來也不容易,每人也該送幾萬銀子才是,若不然,咱們就參你們了。 」 那兩個官著了氣,散席後並轎而回。 顏太守道:「罷了!我等自科第起家,位至刺史,也須有些體面。 今日被這兩個閹狗當場叱辱,何可尚居民上?隨他怎麼,我拼著像劉鐸一死而已。 」次日便託病不出,並不理他。 兩個太監竟上一本,把個顏知府參去削籍而歸。 護印的是推官許其進,這人是個阿諛小人,他見參了知府,他知硬不去,便來軟求二人。 他原籍臨清,與胡太監認起親來。 胡良輔道:「許親家!這錢糧是魏祖爺十分指望的,須少不得。 你若催得起來,咱保你高升,莫學那顏老兒倔強。 」許知府道:「這幾宗款項委實無多,如今也說不得沒有,只求老公公題疏減去一半,待我設處。 」兩內相道:「你這話也還通,你須先設處些解去,才好說話。 」許知府出來,與汪運使計較,兩下庫裡搜括出十數萬,又向各州縣庫中挪移了幾萬,湊成二十萬送去。 又送了許多禮物。 他只是不肯收,說道:「至少也得五十萬解去,才好求情。 」許知府沒奈何,只得又送上些並老實的禮,共又費了千餘金,才寫了個稟帖與魏監告減,帶著保薦許推官,說他竭力清查,辦事能幹。 忠賢見銀子來得爽利,定要一百萬。 許推官著升吏部郎中,今且暫署揚州府事,俟餉銀解清,再來京供職。 許其進見了朝報,竟儼然以吏部自居,便坐察院衙門,各府州縣俱用手本相見行屬下庭參禮。 他原只望騙升了去好卸肩走路,不意如今到專著在他身上要這項銀子。 他只圖要自己做官,便顧不得喪良心,傷天理,把個汪運使拘在公所,不容回署,說他浸匿錢糧十九萬。 又將前任運使譚天相拿來,說他偷盜庫幣二十萬,監比。 又將兩淮商人名下派出二十萬,餘下二十萬派在經承書吏身上完納,要湊足這百萬之數。 可憐一個汪運使,年紀高大,被他拘留公所。 那兩個太監同許其進到他私衙,指望擄掠一番,誰知沒有家眷,只隨身行李用物,逐一搜查,不過一二百金並幾件銀器、幾十件衣服。 把兩個家人打著要他招,家人道:「我家主才到任三個月,能有多少宦囊?」三人大失所望,又把庫吏夾起來,問他本官有多少銀子在庫。 庫吏急了,才說道:「先原有一千兩臓罰寄庫,十日前家眷回去提去了。 」 許知府聽見,隨即差干役二十名,去沿途追趕汪運使的家眷。 那班人星夜前去,直趕到徐州才趕上,不由分說,把船攔住。 船上只認作強盜,甚是驚慌,婦女們都啼哭起來,早驚動了徐州城守營守備,連忙帶兵來救護。 眾人才說是揚州府的差人,拿出批文來看了,就把公子拘住不放。 汪公子道:「我是現任官員的家眷,並未犯法,有甚事該好好的說,何得如此羅唣?」 差人道:「我們奉許太爺帲票,說你父親偷盜庫幣,拿你們回去。 」兩下里爭論不已,免不得打發他們些銀兩。 汪公子去見淮徐道,道尊說:「他如今倚著內官勢兒,一味橫行,這差人怎肯放你?我有一法:我先打發你的家眷回去,你把行李物件同差人到揚州回話。 」汪公子沒奈何,只得隨道尊上船。 眼同差人看著將箱籠開看過,淮徐道逐一封鎖,眾女眷止帶隨身衣服、梳籠過船回家。 淮徐道發了一架公文與原差,押著汪公子回南,正是: 堪嗟奴輩利人財,卻假狐威降禍胎。 獨羡清操劉太守,囊中不帶一錢回。 第138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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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忠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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