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澹然喚兩個同到方丈中道:「目今難得張太公另請一位先生來,呼喚你二人赴館,你兩個收拾快去,若再如前做出事來,重責不恕!」杜伏威搖手道:「不去,不去。 當今離亂之時,讀那兩行死書,濟得甚事!不如習學些武藝,圖一個高官顯職,有何不可?不去讀那死書了。 」薛舉道:「我也不去,只隨着老爺學武藝罷。 」林澹然心裡暗想:「這二人分明是武將規模,何苦逼他讀書,且由他罷。 」便道:「你兩個不去讀書,小小年紀,卻學甚武藝?不去也罷,但不許在外面生事,早晚要擔柴汲水,勤謹做工。 若有不到處,一體罪責休恨。 」薛舉、杜伏威齊道:「情願跟隨做工,不去赴館了。 」林澹然寫帖辭謝,發付家憧回城去了。 時序易遷,轉眼間又是隆冬天氣。 時值十二月十九庚申日,正合通書臘底慶申,一切修造、遷葬、祭祀、求神、俱吉。 張太公家裡新塑一尊值年太歲靈華帝君,延接一班平日誦經唸佛的老道友到家唸佛。 先一日,着蒼頭具柬到莊裡接林澹然、杜悅等同臨佛會。 林澹然甚喜,次早同杜悅、苗知碩、胡性定、沈性成入城裡來,留薛舉、杜伏威和道人、行童等看莊。 薛舉和一班小廝們自去閒耍,道人、行童等無事,到日午吃些冷飯,閉上莊門,各自放倒頭尋睡去了。 這杜伙成獨自一個在禪堂內弄棍舞槍。 耍了一回,走入方丈裡開食廚,尋點心果子吃,不見一些。 心裡想道:「昨日廚內有若干果子食物,今日為何一空?畢竟是老爺藏過了。 」徑奔到林澹然臥房裡來,只見房門緊鎖,無匙可開。 當下生個計較,撬開紅漆禪窗,從窗檻上爬進去,尋着食籮,取出幾個炊餅來吃,又藏些果于在袖裡。 正要抽身跳出,忽見經桌上堆着幾部經卷,杜伏威逐本拿起來看過,翻到書底,尋出一卷書來,甚是齊整,比諸書不同:綠閃錦的書面兒,白絨線裝釘,正面簽頭上寫着「天樞秘籙」四個楷字。 揭開看時,雪白綿紙上楷書大字,是林澹然親筆謄寫的目錄,上寫着「遣神召將卷之一」。 杜伏威逐張揭開細看,卻是些法術符咒變化的神書。 心下大喜,將書藏在柏中,復翻身爬出窗外,將窗扇依舊閉上,一溜風走到方丈裡坐定,悄悄開書,默誦那詞咒。 至晚不見林澹然回來,薛舉和道人、行重,俱己睡了。 杜伏威雖然睡在床上,一心想著「天樞秘籙」,眼也不合。 想了一回,暗把讀過的詞咒,又背一背看,恰也一字不忘。 心下算計道:「趁今夜老爺等不在莊,道人等又都熟睡,不如乘着星光月色,請一請神將,試看他來否?」忙起來披了衣服,悄悄走出房外,拽步入後邊花園裡,依書圖譜,按着罡步,捻着訣,口中念動真言神咒。 可煞作怪,霎時間只見狂風驟起,吹得毛髮皆豎。 風過處,忽然現出一尊神將,生得身長丈餘,頭大如輪,三眼突出,兩鬢蓬鬆,赤臉紅須,獠牙似鋸,頭戴束髮紫金冠,身穿鎖子連環甲,腳登黑皮靴,手執鑌鐵鐧。 高聲問道:「吾師宣召,有何法旨?」杜伏威見了,唬得魂飛魄散,目瞪口獃,這花園裡一時無躲處,跌轉身,拚命奔入牆側東廁裡藏避。 又聽見那神將大喝道:「既召吾神,為何不出來相見!果有甚的差使?」杜伏威寒簌簌地抖,不敢做聲。 那神將見沒人回答,又喝道:「法師既無差使,召我何為?快快遣發我去也!」杜伏威心裡想道:「我只讀得召將的神咒,不曾見甚遣將的法兒,怎麼打發得他去?只躲在東廁裡不做聲便了。 」那神將見無人答應,在花園內四圍尋覓,行至東廁邊,覺有生人氣,發怒提鐧打將進來。 奈東廁是穢污之處,要上天庭,不敢入去,只將鐵鐧東敲西擊,呼呼喝喝,直到五更,四下里鷄鳴了,那神將只得飄然而去。 這杜伏威在茅廁上蹲了一夜,驚得骨軟身麻,不能動彈。 捱到天曉,精神睏倦,不覺就睡着在東廁板上。 卻說林澹然、杜悅等,在張太公家內做一晝夜道場,至天明吃了早飯,辭別太公回莊。 薛舉同道人等都出莊來迎接,只不見杜伏威。 林澹然問:「杜伏威何處去了?」薛舉道:「昨晚和我上床同睡,天明起來,不見了他,不知那裡去了。 」道人、行童一齊道:「果然昨晚閉門,一同歇息,今早不知去向。 」林澹然笑道:「這小子又不知何處頑耍。 」着道人、行童,莊前莊後、小房側屋處遍尋覓,並不見影。 一個行童尋到後園內假山邊,花樹叢中,到處尋過,亦不見蹤跡。 打從西首穿徑而過,只聽得東廁裡鼾聲如虎。 行童探頭張望,卻正是杜伏威睡在那裡,慌忙叫醒道:「小官人為何在這香筒裡打睡?住持老爺和你公公回來尋你哩,快去,快去!」杜伏威怒道:「我正睡得熟,你這狗才大膽,來攪醒我的睡頭。 」行童道:「這是什麼所在,還要貪睡?遍處尋你不見,卻反嗔罵人,且去見老爺,不要拖累我。 」杜伏威道:「見老爺卻待怎的!」同行童進禪堂裡來。 第102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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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禪真逸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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