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降災殃,諒來多死少生。 若有疏虞,望乞收殮,若得骸骨歸鄉,感恩于九泉之下。 」張太公勸道:「不妨,耐心調理,決然無事。 」太公口雖勸慰,心下憂慌,當晚接連三四個醫人診脈,這個道是感冒風寒,那個道是虛火所激,又有的說是中毒,又有的說是犯邪。 三四個醫生東猜西扯,沒做理會處。 大家商議了多時,共撮一劑表寒散大解毒驅邪的藥。 太公親自煎與先生吃下去,只指望病好,豈知反添脹痛,揸床拍席,幾次發昏,攪得張太公一家不安。 使人去占卜祈簽,說道犯了什麼二司大王、三郎五道,又有陰魂作祟。 太公登時安排祭禮,邀請道士攘星發檄。 纏了一夜,先生病體愈重,不曾減得分毫。 有詩為證: 醫卜由來出聖書,個中精奧少人知。 祈攘藥餌皆無益,說破真方病即除。 卻說杜伏威和薛舉一床睡着,兩個暗暗地冷笑。 直到天明,薛舉醒來,對杜伏威道:「那鳥娘養的,不知夜來心事何如?」杜伏威應道:「這會兒正當緊要處,鐵漢子也要化做汁哩!須待臨期,方可解救。 」兩個在床裡說笑,不提防隔牆有耳。 張家一個丫環,名喚嫩紅,托茶出廳上與太公吃,打從杜伏威窗外經過,聽見他兩個在床上這般說笑,卻思量道:「若如此說,這兩個小官必然知先生病的來歷。 」遞茶與太公吃畢,嫩紅對太公說:「我適纔托茶打從杜、薛二小官商前過,聽得薛小官口裡這般問,杜小官這般回答。 若要先生病症好,除非問他兩個,便知端的。 」太公驚道:「原來如此。 小小年紀,只恐是說耍,你去叫他兩個出來,待我問他。 」嫩紅走近房前叫:「兩位小官,太公相喚問一句話。 」兩個應道:「來也,來也。 」即爬起穿衣。 薛舉道:「叫我二人說什麼?莫不是走了馬腳?」杜伏威道:「不妨,有誰人知道?若問時,只推不知便了。 」同出廳來,對太公唱喏。 太公笑道:「先生這樣病重,你兩個可也睡得安穩?怎地救得他,方是師生之情。 」薛舉道:「好笑!我年幼小,但曉得讀書,那裡會醫病?」杜伏威笑道:「太公真是年紀高大,有些顛倒。 昨晚那幾個有名的醫士,卻也胡猜亂猜,醫不好病,反來問我小廝們怎生救得他,這喚做活搗鬼。 」太公心裡暗想道:「若說破了,這兩個猢猻決然一口賴住,不如且哄他一哄。 」當下笑道:「既是你們不能救先生,只索罷了,為何反衝撞我老人家?快進裡面吃早膳。 」兩個板著臉走入去了。 不多時,太公着家憧單叫杜伏威出來。 杜伏威問道:「太公又喚我何事?」太公道:「先生在房裡睡着叫苦,你進去問一問安,才成個學生的道理。 」杜伏威道:「太公說得是。 」即到先生臥房中去了。 太公走入軒子內來,見薛舉靠着桌兒吃粥。 太公埋怨道:「你這小廝忒也狠毒!自古道:天地君親師。 先生如父母一般,怎地下得毒手,將他害卻性命?」薛舉睜眼道:「太公好沒來由!先生自染病,幹我鳥事?」太公道:「這小廝還要嘴硬!適纔問杜伏威,他說都是你弄那法兒去害先生,又說還有甚法兒可解,他已一一招認,你還廝賴?」薛舉大怒道:「這小猢猻!你自怪先生責打,去城外尋什麼鬼頭塞腸草做弄先生,反推在我身上。 」太公道:「他說有藥可解,你快說出,不幹你事。 」薛舉道:「什麼藥解!將糞清汁吃下去,便好了。 」太公也不說破,忙令家憧去買了糞清,燙熱了,與先生吃下去。 頃刻間腹內骨碌骨碌的響了幾陣,要淨手。 太公叫另拿個淨桶與先生,一連解了兩三次,疼止腫消,果然一時平復。 睡一覺,吃些粥湯,便下得床來,坐在房裡將息。 只聽見門外人聲喧閙,有人廝打。 先生走出門看時,卻是薛舉和杜伏威揪發狠打。 先生喝住了道:「我病體略得寬爽,你兩個又在這裡廝閙惱我,成甚規矩!」薛舉、杜伏威見先生罵,俱各放手,氣忿忿兩下立着,俱不做聲。 張太公拄着枴杖,跑出來道:「先生不要發惱,你的性命,全虧他兩個相救。 」先生驚問其故,太公將鬼頭塞腸草、糞清解毒緣故說了:「兩個互相埋怨泄漏了機關,因此廝打。 」先生怒道:「不爭這兩個小廝如此無禮反來捉弄師長!」太公道:「看老朽薄面,不要計較他罷。 」先生躊躇一會,嘆口氣道:「令孫學問日長,須請經儒教授,以成大器。 學生才疏學淺,恐誤令孫大事,即此告辭。 況薛、杜二子,今雖粗鹵頑劣,察他氣宇不凡,他日必成偉器。 學生明早拜別太公便行。 」太公再三款留,先生堅執要去。 太公無奈,次早贈送修儀禮物,待了酒席,告別而去。 太公見先生已去,令家撞送薛、杜二生回莊。 林澹然見了,問二子何故回來,家憧將弄先生的事端,告訴一遍,故此先生不樂,辭館而去。 林澹然大怒道:「兩個畜生恁地不知抬舉,不用心攻書寫字,反去幹那蠱毒魘魅的事,甚為可惡!」拿竹片要打,苗知碩等勸住,罵了一番,打發家僮回城。 至九月初旬,張太公另請一位西賓,又着家憧來莊裡見林澹然,接杜、薛二生讀書。 第101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音調
速度
音量
語言
《禪真逸史》
第101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