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陽公主見秦氏才藝文章,驚人動眾,極為愛重。 以是太后、皇后、諸婕妤俱為愛恤,非同小可。 秦氏感激不盡,每侍蘭陽,盡他誠敬。 天子亦知秦氏文詞藻藝出眾,擢置女中書之列。 當日楊學士承命題詩之時,秦氏一見,宛然是華陰朱樓下唱和楊柳詩之楊解元,中心抑塞,一身戰抖抖,爭奈天威咫尺,眾目環視,惟恐露了一點破綻,十分忍住了,只將手中一把紈扇,隨眾擎呈在學士面前。 學士那裡知秦綵鳳之在女中書之中,又那裡敢正眼看見他女中書之面目,只是隨呈隨題,以承天子龐命。 其在秦氏紈扇二詩云: 紈扇團團似明月,佳人玉手爭皎潔。 五絃琴裡熏風多,出入懷袖無時歇。 紈扇團團月一圍,佳人玉手正相隨。 無勞遮卻如花面,春風人間總不知。 秦氏受扇,回到房中見那詩詞,專然當面不記前日樓上之面,一頭怨他,一頭憐他,只自竟日啼哭,吞聲掩抑,悲不自勝。 乃自抽筆,泣題一詩于學士詩下。 詩云: 紈扇團如秋月團,憶曾樓上對羞顏。 初如咫尺不相識,卻悔教君仔細看。 寫畢,又不禁涕泣。 嗚咽之際,黃門官索紈扇,秦氏分明青天裡打下一個霹靂,登時手拿羅巾,自尋短見。 黃門官大驚大駭道:「萬歲爺只為再覽學士諸詩,今已盡拿來了。 娘子只將本詩暫獻,何為此大驚小怪?請道共詳,如有不方便的,太監正當出力相助。 」秦氏涕泣漣漣,道:「總是薄命之人,自犯死罪。 皇上一覽,必不免拷訊之禍。 無寧一命自裁,到是乾淨了。 」太監道:「娘子有何事體,至于這般地頭?實不敢猜着,願聞其概。 」秦氏收淚,備將前事,一五一十說來,淚如雨下,嗚咽不成音。 太監聽來,到甚淒惻,沉吟良久,便道:「娘子隨來罷。 皇上仁慈,似當有裁量。 」乃忙回身拿了團扇去了。 秦氏無奈,隨太監進到金鑾殿階下,屏息佇立,以俟皇上有命。 此時天子取十中書諸詩,次第披覽,個個稱善。 及到紈扇,見有續題一詩,詩辭尷尬,又有來歷。 天子大駭道:「此紈扇是那中書之扇?必有私情於外人,有犯死罪,登時拿到,盤核定罪罷。 」郭琳奏道:「那是秦宮娥之扇。 秦氏方在殿下待罪,伏願萬歲爺裁處。 」皇爺即呼秦氏立於殿下,使郭琳問道:「你賤人有何隱情於外人,自犯死罪?如將實情告來,猶有可恕。 若有半字虛偽,也動刑罰,死不容休。 」秦氏伏階下,叩頭流血,便將華陰樓上和楊柳詩之事,從頭至尾,告訴一遍。 皇爺復問道:「你可記誦楊柳詩麼?」秦氏告道:「那裡不記誦?願賜紙墨,登時寫上了。 」天子命郭琳,即賜文房四友。 郭琳便將紙硯催書,秦氏就將楊解元石上的詩,自己方勝之詩,一一誦寫呈上。 皇爺看畢,一來憐其情狀,二者愛其才藝,便下旨道:「你賤人若復見楊公子,則何如?」秦氏俯伏涕泣,不知所對,皇爺復下旨道:「你久侍蘭陽,極其謹慎。 蘭陽又愛恤你難捨,蘭陽將為下嫁于楊學士,特賜你蘭陽聘禦之列。 你其盡心敬謹,無負朕意。 」乃還給他紈扇道:「這是你聘信了,謹受深藏罷。 」命使追去,秦氏受扇,叩頭謝恩,感激不盡,涕泗交沱而退。 不在話下。 且說虞太傅同駙馬都尉復了命,遂將楊少游已有納聘于司徒鄭鄤之女奏對。 天子以是稟太后道:「楊少游臣所愛重,若置禁臠之選,加倍親察。 蘭陽下嫁,正是佳偶。 爭奈已有聘幣之女,不宜使鄭鄤之女不得其所。 況鄭鄤又是朝廷大臣,有與匹庶大不同。 莫如更揀一英俊駙馬,以成蘭陽親事,合於事體。 伏惟娘娘裁處。 」太后拂然道:「楊少游,寡躬之所親見。 鄭鄤又是朝廷大臣,豈與君父爭婚?已納之幣,以君命還退楊少游。 鄭女可配之所,有何所拘?」天子知太后之意堅定,更稟道:「娘娘息怒,更當面諭于楊少游,以承至意。 」次日楊少游在花園,心不自在,忽有門子報道:「有六宮都太監夏公公,特來降旨。 」嚇的楊學士心知虞太傅諭旨的事,連忙擺設香案,換了朝服,啟了中門跪接。 早見夏太監乘馬而至,又有兩黃門跟後的。 夏太監也不曾負詔奉敕,直到正廳滴水簾前下馬,滿面笑容,走至廳上,南面而立,口內說道:「奉特旨口傳:立刻宣楊少游朝見,蓬萊別殿陛見。 」說畢,也不吃茶,便出門乘馬,同小黃門去了。 楊學士只得登時隨太監入朝。 此時司徒府,合家一倍遑遑不定。 楊學士跟夏太監到了蓬萊別殿。 夏太監先入奏回,學士隨到階下,朝上入拜。 舞蹈畢,天子使太監召上殿內,少游升殿俯伏。 第40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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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層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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