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第1站停在一個小村裡,村裡剛好鐘聲悠揚,呼喚善男信女在禮拜 天到教堂去望彌撒。 遠遠望去,籲陌縱橫的田間小道上最後幾個遲到的信徒 正向小村走去。 夏季裡,莊稼已經長得很高,走在莊稼地裡的人,男子身上 只能看見低平的黑綢禮帽,女子身上只能看見綉得花花綠綠的軟帽。 這徒步 前進的一字長蛇陣,猶如一條黑乎乎的毛毛蟲,從四面八方湧來,穿過麥浪 翻滾的金色田野。 我們從一條不太乾淨的鄉村大道進村,嚇得幾隻鵝嘎嘎亂 叫,四下奔逃。 恰好在這個時候,轟鳴不已的鐘聲停止。 星期天的彌撒開始 了。 出入意料的是。 艾迪特強烈要求我們大家下車到教堂去參加禱告。 ① 洛可可,歐洲的一種藝術風格,流行于一七二○至一七七○年間,以法國為最盛,其特徵為纖巧優美, 代表了當時整個貴族社會的藝術趣味。 一輛叫入難以置信的馬車停在村裡這個寒傖的市場廣場上,大夥道聽途 說對這位地主都有所風聞,如今他和他的家屬他們顯然把我也算在他的家 屬之列恰好要在村裡的小教堂裡參加禮拜,這可使這些老實巴交的鄉下人 大為激動。 教堂管事從教堂裡跑出來,彷彿這個從前的卡尼茲就是我羅斯伐 爾侯爵本人。 他巴結地告訴我們,神甫要等我們進了教堂再開始做彌撒。 人 們滿懷敬畏之情,低頭夾道歡迎。 艾迪特得由約瑟夫和伊羅娜兩人攙扶着走 進去,一看見艾迪特衰弱不堪的模樣,村裡的人顯然都很感動。 這些心地單 純的人,只要一看見災禍有時也會凶狠地落在「有錢人」的頭上,總會深受 震動。 於是引起了一陣嘰嘰咕咕的竊竊私語的聲音,可是緊接着婦女們就急 忙把墊子拿過來,讓這個身有殘疾的姑娘儘可能坐得舒服一點,不消說是讓 她坐在第1排。 這一排已經很快騰空了。 几乎給人這樣一種印象,似乎神甫 後來為我們做這台彌撒做得特別莊嚴。 這種小教堂建造得分外簡單質樸,使 我深受感動。 婦女的歌聲清越嘹喨,男子的歌聲粗獷,有些笨拙,孩子們的 嗓音天真單純,我覺得這些歌聲似乎比我的故鄉斯台芬大教堂和奧古斯丁教 堂裡每星期天的演唱更加純淨,更加虔誠,雖然大教堂裡我已經習慣的那種 演唱更富藝術性。 可是在我自己禱告的時候,我偶爾向我身邊的艾迪特看了 一眼,我的注意力不由自主地被分散了。 我發現她以熾烈的熱忱在潛心祈禱, 簡直使我大吃一驚。 在這之前,我從來沒有看到過任何跡象台使我料想到, 她受過虔誠的教育或者她本身就思想虔誠。 現在我發現她祈禱的樣子和大多 數人的祈禱方式不同,不是人家教會的那一套。 她那蒼白的臉低垂着,就像 一個人在冒着強烈的狂風前進,雙手緊握著誦經桌,外在的官能彷彿全部轉 向內心,只是不知不覺地跟着別人喃喃地唸經文。 她那整個的姿態讓人看出, 她全身正處于緊張狀態,似乎想聚集全身力氣拚命掙扎來克服某種極端的厄 運。 有時候教堂裡的這條黑色木凳顫抖不已,一直傳到我這邊來。 極端強烈 的禱告使她深受震動,渾身發抖,竟猛烈得使僵硬的木頭也為之震顫。 我立 刻理解,她是為了一件確定的事情在祈求天主,她是想從天主那兒得到什麼。 要猜出這個患病的姑娘、癱瘓的女郎到底渴望些什麼,並不困難。 即使在彌撒完了以後,我們又扶着艾迪特回到車上,她還久久地沉思默 想,一聲不響。 她不再瘋瘋癲癲地左顧右盼,東張西望:彷彿半小時熱忱專 注的內心搏鬥已經使她的感官精疲力竭,疲憊不堪。 不消說,我們也同樣態 度收斂起來。 一路上寂靜無聲,漸漸使人昏昏欲睡,快到中午的時候,我們 到達養馬場。 在養馬場,我們當然受到特別的歡迎。 附近的小伙子顯然已經聽到我們 來訪的消息,馬上把養馬場最難馴服的烈馬牽出來,好像舉行一種阿拉伯賽 馬似的,風馳電掣般向我們飛奔而來,這些皮膚曬得黝黑歡呼狂叫的小伙子 看上去頗為壯觀。 他們敞着衣領,低矮的帽子拖着五色繽紛的長長的飄帶, 白色的馬褲又肥又大。 他們像一群貝都因①遊牧人,騎着不備馬鞍的烈馬,像 陣狂風似地掃將過來,似乎想把我們一舉踏在馬蹄底下。 給我們拉車的幾匹 馬已經惶惶不安地豎起耳朵,老約拿克得使勁繃緊雙腿,緊緊拉住繮繩。 這 時這幫瘋狂的騎手突然一聲唿哨,非常美妙地排成一隊,然後作為一支英武 豪放的儀仗隊一直護送我們到養馬場管理員家裡。 我這個科班出身的騎兵在那兒可看的東西簡直多得目不暇接。 相反,他 ① 貝都因,阿拉伯遊牧部落。 們給那兩個姑娘牽來了小馬駒子。 她倆看見了這些膽小好奇的動物簡直樂不 可支。 這些小馬駒的腿瘦骨鱗峋,行動不靈,嘴巴笨拙,還不善於把人家遞 到它們嘴邊的糖塊好好咀嚼。 第68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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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靈的焦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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