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不知道,這個老人被人家剝削得多麼厲害——我原來存心 我何不把這話告訴您呢?探個明白,究竟是什麼東西吸引您到這家人家 去的。 我心裡暗想,他要麼是一個非常——我該用什麼客氣的字眼來表達呢 ——一個非常有心計的青年,想來撈點好處,而如果他是出於真心實意,那 麼他必然是一個心靈還很年輕的青年,因為悲慘、危險的東西只對年輕人產 生這樣一種奇怪的吸引力。 話說回來,非常年輕的人的這種本能往往差不多 總是對的,您已經非常正確地感覺到了‧‧這位開克斯法爾伐的確是一個特 殊人物。 我很清楚地知道,人家會說些什麼話來反對他,只有一點我覺得, 請原諒,有點滑稽,那就是您把他稱作貴族。 不過,請您相信我,我對他的 瞭解勝過其他任何人。 ——您對他和這可憐的姑娘表示這麼多的友誼,您用 不着為此感到羞愧。 不論人家跟您傳些什麼話,都不應該使您暈頭轉向。 這 些話的確和今天叫做開克斯法爾伐的這個令人感動、使人震驚的人毫無關 聯。 」 康多爾一面往前走,一面說了這番話,說時也不正眼看我一下,過了一 些時候,他才又放慢腳步。 足足有四五分鐘之久,我們一聲不吭,並排往前 走。 一輛馬車向我們駛來,我們只好往邊上靠,這個農家的馬車伕好奇地直 瞪着我們這奇怪的一對,看見這個少尉和他身邊的這個矮小、肥胖、戴眼鏡 的先生,深更半夜在這條鄉間公路上默默無言地散步。 我們讓馬車從我們身 邊走過,然後,康多爾突然向我轉過身來。 「請您聽著,少尉先生。 做事半途而廢,說話有頭無尾都是壞事。 這世 界上的萬惡之源乃是半吊子精神。 也許我剛纔脫口而出的,話已經說得太多。 您思想純正,我絲毫不想激怒您。 另一方面我已經大大激起了您的好奇心, 您勢必會到別人那兒去打聽。 可惜我不得不擔心,人家不見得會照實際情況 一五一十告訴您。 結果就會出現一個很難堪的局面:您將長此以往和一家人 家來往,卻不知道這家裡都是些什麼人——說不定您以後也就無法保持您過 去的那種落落大方的態度。 倘若您真有興趣想知道一些我們這位朋友的情 況,我很樂於為您效勞。 」 「那還消說嗎?」 康多爾掏出懷錶。 「現在是十點三刻。 我們足足還有兩個多鐘頭時間。 我的火車要到一點二十才開呢。 可是我認為,公路上不是談這些事情的合適 地方。 您也許知道在什麼地方有個清靜的角落,我們可以在那兒安安靜靜地 暢談一番。 」 我考慮了一下。 「最好到腓特烈大公街的『蒂羅爾酒家』去。 那兒有些 單間,不受外人騷擾。 」 「太好了!就上這家吧,」他回答道,並且重新加快了他的步伐。 我們沒有再說什麼,悶頭走完鄉間大道。 不多一會兒,城裡的房子在明 亮的月光下向我們夾道歡迎。 大街小巷早已空無一人,我一個夥伴也沒有碰 見,這可真是一個令人愉快的巧合。 我也說不上為什麼,可是萬一夥伴們第 二天向我打聽,和我同行的那人是誰,我會覺得很不自在的。 自從我陷進這 件頭緒紛亂的奇事之後,我總戰戰兢兢地把那根可能會給我指出通向迷宮之 門的線索藏匿起來,我感覺到,這座迷宮會引誘我陷進更新的、更為神秘莫 測的深淵。 十五 那個「蒂羅爾酒家」是個舒適的小酒館,名聲不是太好,坐落在一條古 色古香的彎曲小巷裡,地勢偏僻,屬於一家二三流旅館。 這家旅館在我們軍 官這個圈子裡特別受人稱讚,因為看門的寬厚健忘。 雖然警察局有明文規定, 而客人向他要雙人房間時——哪怕是在青天白日——他總故意忘記讓客人填 寫來客登記單。 對於或長或短的幽會時間還有一個保密的安全措施,誰要想 進到那些艷穴中去,用不着通過那扇惹人注意的大門小城市裡耳目眾多, 而是大大方方地從酒店的正廳,直接登上樓梯,就能達到那秘密的目的地。 這座酒家,固然名聲不是最好,然而在樓下酒店裡賣的泰拉納酒和穆斯卡特 酒則相反,酒味濃烈,無可指摘。 每天晚上,市民們圍坐在不鋪桌布的笨重 的木頭桌子旁邊,喝上幾杯燒酒,總要縱談天下國家乃至本城的大事,時而 激烈,時而溫和。 這間長方形的房間佈置得有點俗氣。 這裡進進出出的都是 些老老實實的酒客。 他們在這裡無非是喝喝酒,大家在一起很沉悶地坐一坐。 房間的四周比正廳高出一級,安置了一排所謂的「包廂」,各個包廂之間都 用相當厚的隔音木牆隔開,牆上還多此一舉地用幾幅烙鐵畫①和幼稚的祝酒辭 作為裝飾。 八個小單間正對中間正廳的那一面都用厚厚的門帘遮得嚴嚴實 實,簡直可以稱為 Chambres s6par6es②,在某種程度上也是這種用處。 如果 駐防地的軍官和服役一年的志願兵想和來自維也納的幾個姑娘玩一玩、樂一 樂而不讓人看見,就預先訂好這麼一個包廂,據說,連我們一向嚴格注意軍 風紀的上校對這項明智的措施也表示讚許,因為這一來,老百姓基本上不可 能瞭解他手下那些年輕小伙子花天酒地的情景。 第40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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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靈的焦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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