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夜靜更深,盎自覺睏倦,展被就睡,正在神思矇矓,突有一人叫道:「快起!快走!」盎猛被驚醒,慌忙起來,從燈光下顧視來人,似曾相識,唯一時叫不出姓名,卻也未便發言。 那人又敦促道:「吳王定議斬君,期在詰朝,君此時不走,死在目前了!」盎驚疑道:「君究系何人,乃來救我?」那人復答道:「臣嘗為君從史,盜君侍兒,幸蒙寬宥,感恩不忘,故特來救君。 」盎乃仔細辨認,果然不謬,因即稱謝道:「難得君不忘舊情,肯來相救!但帳外兵士甚多,叫我如何出走?」那人答道:「這可無慮。 臣為軍中司馬,本奉吳王命令,來此圍君,現已為君設策,典衣換酒,灌醉兵士,大眾統已睡熟,君可速行。 」盎復疑慮道:「我曾知君有老親,若放我出圍,必致累君,奈何奈何!」那人又答道:「臣已安排妥當,君但前去,不必為臣擔憂!臣自有與親偕亡的方法。 」盎乃向他下拜,由那人答禮後,即引盎至帳後,用刀割開營帳,屈身鑽出。 帳外搭着一棚,棚外果有醉卒臥着,東倒西歪,不省人事,兩人悄悄的跨過醉卒,覓路疾趨。 一經出棚,正值春寒雨濕,泥滑難行。 那人已有雙屐懷着,取出贈盎,使盎穿上,又送盎數百步,指示去路,方纔告別。 盎夤夜疾走,幸喜路上尚有微光,不致失足。 自思從前為吳相時,從史盜我侍兒,虧得我度量尚大,不願究治,且將侍兒賜與從史,因此得他搭救,使我脫圍。 盎之寬免從史,與從史之用計救盎,都從兩方語意中敘出,可省許多文字。 但距敵未遠,總還擔憂,便將身中所持的旄節,解下包好,藏在懷中,免得露出馬腳。 自己苦無車馬,又要著屐行走,覺得兩足滯重,很是不便,但逃命要緊,也顧不得步履艱難,只好放出老力,向前急行。 一口氣跑了六七十里,天色已明,遠遠望見梁都。 心下才得放寬,惟身體不堪疲乏,兩腳又腫痛交加,沒奈何就地坐下。 可巧有一班馬隊,偵哨過來,想必定是梁兵,便又起身候着。 待他行近,當即問訊,果然不出所料。 乃復從懷中取出旄節,持示梁軍,且與他說明情由。 梁軍見是朝使,不敢怠慢,且借與一馬,使盎坐著。 盎至梁營中一轉,匆匆就道,入都銷差去了。 僥倖僥倖。 景帝還道盎等赴吳,定能息兵,反遣人至周亞夫軍營,飭令緩進。 待了數日,尚未得盎等回報,只有謁者仆射鄧公入朝求見。 鄧公為成固人,本從亞夫出征,任官校尉,此次正由亞夫差遣,入報軍情。 景帝疑問道:「汝從軍中前來,可知鼌錯已死,吳楚曾願罷兵否?」鄧公道:「吳王蓄謀造反,已有好幾十年,今日藉端發兵,不過託名誅錯,其實並不是單為一錯呢!陛下竟將錯誅死,臣恐天下士人,從此將箝口結舌,不敢再言國事了!」景帝愕然,急問何故?鄧公道:「錯欲減削藩封,實恐諸侯強大難制,故特創此議,強本弱末,為萬世計。 今計畫方行,反受大戮。 內使忠臣短氣,外為列侯報仇,臣竊為陛下不取呢!」景帝不禁嘆息道:「君言甚是!我亦悔恨無及了!」已而袁盎逃還,果言吳王不肯罷兵,景帝未免埋怨袁盎。 但盎曾有言說明,要景帝熟思後行,是誅錯一事,實出景帝主張,景帝無從推諉。 且盎在吳營,拚死不降,忠誠亦屬可取。 於是不復加罪,許盎照常供職,一面授鄧公為城陽中尉,使他回報亞夫,相機進兵。 鄧公方去,那梁王武的告急書,一日再至。 景帝又遣人催促亞夫,令速救梁,亞夫上書獻計,略言楚兵剽輕,難與爭鋒,現只可把梁委敵,使他固守,待臣斷敵食道,方可制楚。 楚兵潰散,吳自無能為了。 景帝已信任亞夫,復稱依議。 亞夫時尚屯兵霸上,既接景帝復詔,便備着驛車六乘,擬即馳赴滎陽。 甫經啟行,有一士人遮道進說道:「將軍往討吳楚,戰勝,宗廟安;不勝,天下危,關係重大,可否容仆一言?」亞夫聞說,忙下車相揖道:「願聞高論。 」如此虛心,怎得不克?士人答道:「吳王素富,久已蓄養死士,此次聞將軍出征,必令死士埋伏殽澠,預備邀擊,將軍不可不防!且兵事首貴神速,將軍何不繞道右行,走藍田,出武關,進抵雒陽,直入武庫,掩敵無備,且使諸侯聞風震動,共疑將軍從天而下,不戰便已生畏了。 」亞夫極稱妙計,因問他姓名,知是趙涉,遂留與同行。 依了趙涉所說的路途,星夜前進,安安穩穩的到了雒陽。 亞夫大喜道:「七國造反,我乘傳車至此,一路無阻,豈非大幸!今我若得進據滎陽,滎陽以東,不足憂了!」當下遣派將士,至殽澠間搜索要隘,果得許多伏兵,逐去一半,擒住一半,回至亞夫前報功。 亞夫益服趙涉先見,奏舉涉為護軍。 更訪得雒陽俠客劇孟,與他結交,免為敵用。 然後馳入滎陽,會同各路人馬,再議進行。 看官聽說!滎陽扼東西要衝,左敖倉,右武庫,有粟可因,有械可取,東得即東勝,西得即西勝,從來劉項相爭,注重滎陽,便是為此。 至亞夫會兵滎陽,喜如所望,亦無非因要地未失,趕先據住,已經占了勝着。 說明形勢,格外醒目。 彼時吳中也有智士,請吳王先機進取,毋落人後,吳王不肯信用,遂為亞夫所乘,終致敗亡。 第150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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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漢演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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