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洪自就任以來,首以尊重民意,謹守《約法》為職志,雖德薄能鮮,未饜輿情,而守法勿渝之素懷,當為國人所共諒。 乃者國會再開,成績尚尠,憲政會議,於行政立法兩方權力,畸輕畸重,未劑于平,致滋口實。 皖、奉發難,海內騷然,眾矢所集,皆在國會,請求解散者,呈電絡繹,異口同聲。 元洪以《約法》無解散之明文,未便破壞法律,曲徇眾議,而解紛靖難,智勇俱窮,亟思遜位避賢,還我初服,乃各路兵隊,逼近京畿,更于天津設立總參謀處,自由號召,並聞有組織臨時政府與復辟兩說,人心浮動,訛言繁興。 安徽張督軍北來,力主調停,首以解散國會為請,迭經派員接洽,據該員複述: 「如不即發明令,即行通電卸責,各省軍隊,自由行動,勢難約束」等語,際此危疑震撼之時,誠恐藐躬引退,立啟兵端,匪獨國家政體,根本推翻,抑且攘奪相尋,生靈塗炭。 都門首善之地,受害尤烈,外人為自衛計,勢必至始於干涉,終以保護,亡國之禍,即在目前。 元洪籌思再四,法律事實,勢難兼顧,實不忍為一己博守法之虛名,而使兆民受亡國之慘痛。 為保存共和國體,保全京畿人民,保持南北統一計,迫不獲已,始有本日國會改選之令,忍辱負重,取濟一時,吞聲茹痛,內疚神明。 所望各省長官,其曾經發難者,各有悔禍厭亂之決心,此外各省,亦皆曲諒苦衷,不生異議,庶幾一心一德,同濟艱難,一俟秩序回覆,大局粗安,定當引咎辭職,以謝國人。 天日在上,誓不食言。 這令下後,兩院議員,無可奈何,相率整裝出都。 督軍團已得如願,不戰屈人,便都電告中央,取消獨立。 惟黑龍江督軍畢桂芳,為幫辦軍務許蘭洲所迫,卸職自去。 許蘭洲亦不待中央命令,但說由畢桂芳移交,居然就職。 力大為王,還管什麼高下?政府也不暇過問,由他胡行。 惟廣東督軍陳炳焜,廣西督軍譚浩明,乃是國民黨中的健將,素來扶持黎總統,不入督軍團中,此次聞黎氏被迫,解散國會,已經憤不可遏,躍躍欲動,再經議員等出京抵滬,電致湘、粵、桂、滇、黔、川各省,謂:「民國《約法》中,總統無解散國會權,江朝宗為步軍統領,非國務員,更不能代理國務總理。 且總統受迫武人,亦已自認違法,所有解散國會的命令,當然無效。 」這電文傳到兩督軍座前,便雙方互約,暫歸自主,俟恢復舊國會或重組新國會,依法解決時局,再行聽命。 兩督聯名傳電,理由頗也充足。 但兩廣僻處嶺南,距京最遠,就使加倍激烈,亦未足懾服督軍團,所以督軍團全然不睬,反暗笑他螳斧當車,不自量力。 還有這位張辮帥趾高氣揚,竟與李經羲偕行入京,來演一出特別好戲。 黎總統派員至車站前,恭迎二人入都,就是都中人士,拭目待着,也總道是兩大人物,定有旋天轉地的手段,可以易危為安。 俟至汽笛嗚嗚,煙塵滾滾,京津火車,轆轆前來,車上懸着花圈,一望便知是偉人座處,不由的瞻仰起來。 尋常時候,火車到站,非常忙亂,此時卻格外鎮靜,車站兩旁,統有兵隊森列,嚴肅無聲,但見辮子大帥,與李老頭兒,聯翩下車,即由總統府特派員,上前鞠躬,表明總統誠意。 張辮帥滿面春風,對他一笑,便改乘馬車,由隨來的一營兵士,擁護出站,偕李經羲同進都門去了。 渲染聲勢,反跌下文。 看官記着!張、李入都的日子,乃是六月十四日,過了數天,尚未有甚麼舉動,惟見都城內外,遍貼定武將軍的告示,大略說是:「此行入都,當力籌治安。 」余亦沒有意外奇語。 有幾個聰明伶俐的士人,看到定武將軍四字,已不禁生疑,暗想定武將軍,雖是張辮帥的勛銜,但他究任安徽督軍,如何出示都門,敢來越俎?就中必有隱情,不可測度。 仔細探聽總統府中,但聞張、李二人,與總統晤談數次,亦無非是福國利民的口頭禪,沒甚表異。 大家無從揣摩,只得丟過一邊。 到了二十一日,天津總參謀處,由雷震春宣告撤銷,倒也是一番佳象。 二十四日,國務總理李經羲就職,奉令兼財政總長,亦未嘗提出辭呈,不過他通電各省,自稱任事期限,只三閲月,過此便要辭職,這是他格外鳴謙,無關重輕。 二十五日,復由黎總統下令,任命李經羲兼鹽務督辦。 二十六日,內務部因改選國會,特設辦理選舉事務局,局長派出楊熊祥。 二十九日,準免司法總長張耀曾,及農商總長谷鍾秀二人,改任江庸署司法總長,李盛鐸署農商總長。 這條命令,卻是有些蹊蹺。 張、谷皆國民黨,忽然免職,另任他人,想總是削奪國民黨的面子,剗除黎總統的心腹,此外當無甚關係了。 逐層反跌。 誰料事起非常,變生不測,六月三十日的夜間,竟演就一場復辟的幻戲出來。 確是奇聞。 復辟二字,本是張辮帥唸唸不忘的條件,從前徐州會議,第一條即為尊重優待清室的成約,暗中已寓有復辟的意思;至第二次徐州會議,表面上仍籌議治安,其實是為了復辟計劃,重複討論。 倪嗣沖素不讚成共和,馮國璋模棱兩可,余皆奉張辮帥為盟主,莫敢異言。 張辮帥部下,統皆垂辮,原是借辮髮為標幟,待時復辟。 此次黎、段齟齬,正是絶好機會,所以連番號召,要結同盟。 看得透,寫得出。 直隷督軍曹錕,本列入督軍團內,聞着此議,忙去請教前清元老徐世昌。 徐世昌搖首道:「這事斷不可行,少軒自謂忠清,我恐他反要害清了。 」是極。 錕領教後,方知張勛所議不合。 少軒就是張勛表字。 第221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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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國史演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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