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至此,即叫入女官道:「你把她牽了出去,幽禁別室,休得放走!」女官領命,即將陳妻扶出,引至一間僻室中,令她居住。 陳妻無奈,只好央告女官,通報于夫人,從旁解勸。 女官倒也應允,遂向于夫人報告。 于夫人頗出了一驚,立呼侍婢吩咐道:「你快去傳語陳夫人,只說是:我甚掛念,本擬代為緩頰,因我與老頭兒不睦,恐難為力,不如轉求洪姨太太罷。 」皇后勢力,不及妃子,這是古今通病。 侍婢奉了主命,復去告知陳妻,陳妻復轉託女官,向洪姨求情。 洪姨一聞此事,便道:「你放她回去罷了!」女官道:「這……這事恐不便擅行呢。 」洪姨道:「有我擔當,怕他甚麼!」畢竟要算紅姨太。 女官方應聲而出,竟將陳妻釋歸。 翌日,洪姨竟報聞老袁。 老袁怒道:「你敢破壞我法令麼?」洪姨卻含笑道:「妾聞罪不及孥,古有明訓,就使陛下晉位為帝,亦當效法前王,況仍為民國元首呢?」老袁又怒道:「我已有令,不准你等再稱陛下,及萬歲爺等名詞,如何你又犯禁?」洪姨復笑道:「古稱皇帝為元首,今亦稱總統為元首,元首可以並稱,陛下亦何不可並呼?」老袁聽了,頗屬有理,便稍稍開顏道:「你可為善辯了。 」無非喜她恭維。 洪姨又道:「陳夫人伉儷不睦,人所共知,陳宦獨立,夫人哪得與聞?陛下以為錮住了她,可以牽制陳宦,妾料陳宦聞妻受罪,方且感激不遑,陛下奈何為宦殺婦,令宦暗笑?」舌上生蓮,我也佩服。 老袁不覺點首,只口中尚大罵陳宦,閙個不休。 洪姨復勸慰數語,老袁乃至辦公室,召集段祺瑞等,商議四川事宜。 結局是免去陳職,令周駿督理四川軍務,曹錕督辦四川防務,張敬堯幫辦四川防務,當即擬定命令,蓋印發出,然後還宮。 一入宮中,忽來了一個老婆子,說是從湖南到來,有要事面陳總統。 老袁急忙召見,那老婆子便大模大樣的走了進來,一見老袁,但把雙手捧合,作了襝袵的模樣,一面道了「總統萬福」四字。 老袁就詢問道:「湘老可好?」老婆子旋答言:「仰托洪福。 」兩語說畢,便呈上一函,由老袁親自展閲。 小子乘老袁閲書,無詞可述的時候,就把那老婆子的來歷,略敘數言。 這位老婆子姓周,乃是湘南名士王闓運的家人,朝侍案,暮薦枕,名義上喚作主僕,實際上不啻夫妻。 王闓運表字湘綺,自稱湘綺老人,前時在京,老袁曾令為國史館長,後來選任參政,亦列入大名,惟他是前清老翰林,腦筋中尚懷着清恩,有心復辟,凡老袁一切舉動,卻是未曾贊成,嘗戲撰總統府對聯,上聯云:「民猶是也,國猶是也,何分南北?」下聯云:「總而言之,統而言之,什麼東西!」確是妙句。 這聯語膾炙人口。 到了帝制發生,他即乞假還鄉,與這位周媽媽,消磨那清閒歲月。 後來老袁強姦民意,凡政紳軍商各界,無不有請願書,獨耆碩遺老,尚付闕如,老袁想到王闓運身上,意欲借重大名,列表勸進,遂密電湖南將軍湯薌銘,囑他與王關說。 王索代價洋三十萬圓,方能從命。 一定十萬圓,此老也會敲竹杠。 湯薌銘以索價太奢,不敢作主,電覆老袁,請示辦法。 老袁竟願如所請,立電湯如數撥給,準就應解公款項下扣除。 湯急切不能籌墊,勉強挪湊,只得十餘萬圓,乃與王磋商,先付半數,余俟項城登極後,一併交清。 王允如約,惟索得債券而去。 後來帝制取消,王恐是款無着,即向湯處催索。 湯謂帝制無成,當然廢約。 王不甘割捨,竟遣周媽入京,函致老袁,直接索款。 哪知這位湯將軍,早已報稱全繳,並未言止給半數。 老袁看了王函,不免驚疑,便語周媽道:「是款據湯將軍報告,早已如數交清,奈何來函所稱,還有一半未繳?難道是湯將軍捏詞虛報,還是你家主人,與我惡作劇麼?」周媽道:「這又奇了。 我家老王,若已如數收清,還要遣老婦來做什麼?倘謂我老王另有別情,何不將已交半數,一併賴去呢?」語有芒刺。 老袁急易說道:「既如此,待我電詢湯將軍,俟有覆音,再行核奪。 我與你主人多年老友,你在此閒逛數天,盡屬無妨。 」周媽方纔稱謝,老袁即命女官引導周媽,送至洪姨處住宿,並傳語優禮相待。 周媽一見洪姨,也不暇施禮,便道:「這位好姐姐,彷彿天仙一般,想是幾世修來,才得住此。 」洪姨也笑語相答,周媽又說短論長,語多滑稽,引人解頤,但鄙俗中卻帶著三分風雅,不似那《石頭記》中的劉姥姥,一味粗魯,想其受教於湘綺也久矣。 因此洪姨與她敘談,倒也不覺討厭,且反引她至各處遊玩。 她到一處,贊一處。 競稱新華王氣,比眾不同,惟見了袁氏姬妾,年紀較長的呼作嫂嫂,年紀較輕的呼作姐姐,各姬妾聽她語無倫次,不禁暗笑,但由老袁傳囑優待,自然不敢怠慢;就是遇著于夫人,也以平輩相處,于夫人素來忠厚,周媽媽又悉本天真,兩下相談,頗稱莫逆。 自是日間與各人會敘,說也有,笑也有,娓娓不倦;又善談鄉曲遺聞軼事,耐人清聽,夜間住在洪姨室中,安安穩穩的過了數日。 第191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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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國史演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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