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祖的實質工作是掃墓。 一年下來,祖先那墓四周上長了高高瘦瘦的叢草雜木。 祖先們寂寞了一年,終於盼來了子孫後代。 草除掉了,落葉掃開了,一個個墳塋現了出來。 「渭莊黃玉葉之墓」「沁後蔡金坤之墓」,各自的門派立了出來。 女人們擺上供品,說上一些禱語;男人們將墓四周除下的雜草落葉攏到一起,一把火點了,青煙一股悶悶地冒了出來。 只有這個時候,懷念先人的情緒才隱隱地漫上心頭。 男人們或者抽菸,或者用帶上山來的紅漆去描墓碑上的字;女人們袖着手,看那碑前青煙裊裊升騰;小孩們這光景也靜了下來,聽父母說說祖先創業的艱辛和光榮,怎麼做人,如何處世。 風在林間走,日頭在遠天,雜草落葉裡的煙氣升到了很高很高的林梢。 ——然而,這樣靜穆的時刻是很短的。 很快,別人家祭事完畢的鞭炮聲響了。 於是這一家的鞭炮聲也跟着響了。 滿山的鞭炮聲,滿山的青煙,滿山的村人。 暖暖的冬陽灑滿了一座山。 男人們端了碑前供的酒菜,就在墓圍上圪蹴着,和隔壁人家的男人相互遞煙,碰杯,話着賀歲的計劃。 山風颳過林間,鬆濤陣陣,男人的臉漸漸紅了起來。 女人們隔着幾棵樹幾叢草,彼此招呼着,說農事,說家務,說孩子。 拿手去攏孩子的頭,攏了個空——孩子們早就蹦達到哪個山旮旯裡去了。 山腰裡有的是一汪一汪的山潭。 到冬天,山蝦們獃獃的,趴在水裡鵝卵石上一動不動;孩子們的手罩住了它們的身子,才懂得跑——早已入了孩子清早帶上山來的小瓶子裡去了。 也有的孩子,識了幾個字,拿父親描墓碑的筆和漆,在那些大樹身上亂畫。 「黃小毛和菊子」,黃小毛和菊子幹嘛呢,寫不下去了。 黃小毛的父親和菊子的父親看到了,彼此笑一笑,怎麼樣,做個親家吧?又笑一笑,看一看那些墳塋,想想自己小時候在樹上畫字的情景,輕輕嘆一口氣,這光陰過得也真快呀!青煙漸漸漸漸飄散了,鞭炮聲漸漸漸漸稀落了。 女人們滿山喚孩子:「小毛,回家啦!菊子,下山啦!」小毛從草叢裡鑽出來,頭上戴了一頂野草編的綠草帽;菊子悄悄站在了母親身後,兩腮上多了一層山腮脂抹的紅暈。 一家人下山了。 女人肩上擔裡多了孩子脫下的毛衣;男人們的步子有些晃;男孩兒手裡持了一支山蘆葦,駕駕駕,想象出一匹馬奔了下去;而小女孩光光的雙眸,不知照哪個山頭看。 遙遙地,就望到了自己的家,家門前的那株葉子紅紅的石榴樹。 樹下站了老人,袖着手,駝了腰,站在一片暖暖的陽光裡。 □ 三代林文煌 在交叉路口轉彎的時候,我的腳踏車把一位陌生先生的右腳踝壓傷了。 本來我安全避閃的,當我看到那位先生一手牽着一個剛會走路模樣的小男孩,一手牽着一個步履蹣跚的年老中風病患者時,我立刻緊急煞車把車頭傾向一邊,就在這時,他突然急速地跨前一步,自己撞了上來。 我趕緊跳下車,不安地說:「對不起!對不起!」 他一邊彎下腰按摩腳踝,一邊和氣地抬起頭:「我不怪你,是我自己撞上的……。 也許是我太多慮了,我以為車子如果不會撞上我的小孩,便會撞上我的父親,於是下意識地上前阻擋。 」 在我驚魂未定,訥訥不知所措的時候,那位先生已牽着小孩和老者慢慢離去,我愣愣的目送他們,三個腳步遲緩的背影構成一幅感人的畫面。 我有擱下車子跟上去幫助那位先生的衝動。 可是,我一直沒有那樣做;我發覺小孩和老者好像那位先生肩上的兩頭擔子,再艱苦他也不肯放下任何一邊的。 三篇《青年文學》苦苓 鴛鴦盜他們決定去搶劫。 文雄和美玲相戀已經三年了,卻因為美玲的父母要求30萬元的聘金而且不能退還而遲遲不能成婚,眼看著朋友同事一個個結婚生子,而在修車廠工作的文雄每月只能存下三千元,最快也要100個月之後才能付得出聘金,每當兩人在一起時就不由得愁眉不展。 最後想出搶劫這個辦法的不是文雄,而是美玲。 美玲在一家貿易公司當會計,薪水雖然很低,但每個月要負責發放100多萬元的薪水,大概因為金額不多?每次都只是她一個人到銀行提款,這麼多年來雖然報上天天有搶劫的新聞,她卻從來沒出過事。 照理說應該有人來搶她。 搶劫當然是很重的罪刑,首先要計劃就不容易;真找到對象了到時候也未必搶得到說不定當場就被逮住;即使得手了事後又如何逃避警察的追緝呢?但假如很確定知道可以搶錢的時間地點,被搶的人又毫無抵抗,現場沒有任何目擊者,事後被害人向警察陳述有關歹徒的一切線索都是錯的……這當然就是一個天衣無縫永遠不慮破獲的搶案了;而可憐被害人是無辜的,什麼責任也沒有。 如果由文雄來搶美玲,那的確是如此。 第202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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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散文大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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