擢起居舍人,尋權中書舍人。光宗自東宮朝,顧見正,謂左右曰:「修整如此,其人可知。」乃請于上,兼太子左諭德。正言:「記注進禦,非設官本意。乞自今免奏禦。」詔從之。
為中書舍人兼侍講,兼權兵部侍郎,除給事中。張說子薦往視鎮江戰艦,挾勢遊觀,沉舟溺卒,除知閣門事、樞密副承旨,正封對還詞頭。洪邦直除御史,正言:「邦直為邑人所訟,不宜任風憲。」
兼權吏部尚書,言:「用人莫先論相。陛下志在恢復,而相位不能任輔贊。望精選人才,與圖大計。」時相益不樂,以顯謨閣直學士出知紹興府。
侍御史范仲芑劾前帥臟六十萬,有詔核責。正明其非辜,御史怒,並劾正,降顯謨合待制、提舉玉隆萬壽宮。尋復職。知贛州,奏減上供米,不報。及為相,蠲一萬八千石。知隆興府。
進龍圖閣直學士、四川制置使,兼知成都府。平四蜀折租價,歲減酒課三十八萬。乾道初,羌酋奴兒結越大渡河,據安靜砦,侵漢地幾百里。正密授諸將方略,擒奴兒結以歸,盡俘其黨,羌平。進敷文閣學士,尋詔赴行在。正在蜀以簡素化民,歸裝僅書數簏,人服其清。
除端明殿學士、簽書樞密院事,參知政事,同知樞密院事。孝宗密諭內禪意,拜右丞相。一日奏事,皇太子參決侍立,上顧謂太子曰:「留正純誠可托。」
光宗受禪,主管左右春坊姜特立隨龍恩擢知閣門事,聲勢浸盛。正列其招權預政狀,乞斥逐,上意猶未決。會副參闕,特立謁正曰:「上以丞相在位久,欲遷左相,葉翥、張枃當擇一人執政,未知孰先?」正奏之,上大怒,詔特立提舉興國宮。孝宗聞之,曰:「真宰相也。」
紹熙元年,進左丞相。正謹法度,惜名器,豪發不可干以私。引趙汝愚首從班,卒與之共政。用黃裳為皇子嘉王翊善,世號得人。嘉王感疾,正言:「陛下只有一子,隔在宮牆外非便,乃令蚤正元良之位,入居東宮,則朝夕相見甚順。」又奏:「太子,天下本。《傳》曰:‘豫建太子,所以重宗廟社稷’。漢文帝即位,即建太子。本朝皇子居塚嫡,有未出閣而正儲位者。皇子嘉王既居塚嫡,出合已久,宜早正儲位,以定天下本。」再月不報。檢《漢文帝紀》及本朝真宗立仁宗典故,並呂誨、張方平兩奏,節其要語繳奏。
上不豫,外議洶洶,正與同列間至福寧殿奏事,處分得宜,人情以安。進封申國公。上疾浸平,正乞歸政,不許。
初,正帥蜀,慮吳氏世將,謀去之。至是,朝廷議更蜀帥,正言:「西邊三將,惟吳氏世襲兵柄,號為‘吳家軍’,不知有朝廷。」遂以戶部侍郎丘崈行。及吳挺死,韓侂冑為吳氏地,使吳曦世襲。正力請留曦環衛,遣張詔代挺。後數歲,曦入蜀,卒稔變。
壽皇聖政成,進少保,封衛國公。李端友以椒房親,手詔除郎,正繳還,上不納,復執奏曰:「昔館陶公主為子求郎,明帝不許。今端友依憑內援,恐累聖德。」姜特立除浙東副總管,尋召赴行在,正引唐憲宗召吐突承璀事,乞罷相。上批:「成命已行,朕無反汗,卿宜自處。」正待罪六和塔,奏言:「陛下近年,不知何人獻把定之說,遂至每事堅執,斷不可回。天下至大,機務至煩,事出於是,則人無異詞,可以固執;事出於非,則眾論紛起,必須惟是之從。臣恐自此以往,事無是非,陛下壹持把定之說,言路遂塞。」因繳進前後錫賫及告敕,待罪范村,乞歸田裡,不許。
壽聖太后將以冬至上尊號冊寶,以正為禮儀使,攝太傅。於是上遣左司徐誼諭旨,正復入都堂視事。是行也,待罪凡一百四十日。冊寶禮成,拜不傅,封魯國公。正力辭。
五年正月,孝宗疾革,正數請車駕過宮。一日,上拂衣起,正引裾泣諫,隨至福寧殿門。正退上疏,言極激切。六月戊戌,孝宗崩,光宗以疾未能執喪,正率同列屢奏,乞早正嘉王儲位,又擬指揮付學士院降詔。尋有手詔:「朕歷事歲久,念欲退閒。」正得之始懼,請對,復不報。即出國門,上表請老,末曰:「願陛下速回淵鑒,追悟前非,漸收人心,庶保國祚。」
正始議以上疾未克主喪,宜立皇太子監國;若終喪未倦勤,當復辟。設議內禪,太子可即位。時從臣鄭湜奏與正同。既而趙汝愚以內禪請于憲聖,正謂:「建儲詔未下,遽及此,他日必難處。」論既違,以肩輿逃去。及嘉王即位,尊皇帝為太上皇帝,以正為大行攢宮總護使,寧宗即位。入謝,復出。憲聖命速宣押,時汝愚亦以為請,上親札,遣使召正還。
侍御史張叔椿請議正棄國之罰,乃徙叔椿吏部侍郎,而正復相。入賀,且請車駕一出,慰安都人心;及定壽康宮南向,撤去新增禁旅。詔悉從之。進少傅,屢辭不拜,奏言:「陛下勉徇群情,以登大寶,當遇事從簡,示天下以不得已之意,實非頒爵之時。」
韓侂冑浸謀預政,數詣都堂,正使省吏諭之曰:「此非知閣日往來之地。」侂冑怒而退。會經筵晚講賜坐,正執奏以為非,上不懌。侍御史黃度論馬大同罪,正擬度補外,上知其情,除度右正言。正請推恩隨龍人,上曰:「朕未見父母,可恩及下人耶?」積數事失上意,侂冑從而間之。八月,手詔正以少師、觀文殿大學士判建康府。尋又以諫議大夫張叔椿言,落職。
慶元元年六月,詔正以上皇付正手詔八字進入,宣付史館。復觀文殿大學士。
初,劉德秀自重慶入朝,未為正所知,謁正客范仲黼請為言,正曰:「此人若留之班行,朝廷必不靜。」乃除大理簿,德秀憾之。至是為諫議大夫,論正四大罪,褫職,自是彈劾無虛歲。以張釜言,責授中大夫、光祿卿,分司西京,邵州居住。明年,令自便。給事中謝源明封還錄黃,量移南劍州,再許自便。
復光祿大夫、提舉洞霄宮。上章乞納祿,詔復元官職致仕。又以御史林采言,依舊官光祿大夫致仕。俄復觀文殿學士、金紫光祿大夫。嘉泰元年,進封魏國公,復少師、觀文殿大學士。開禧二年七月,薨,年七十八。贈太師。
正出處大致如紹熙去國,恥與姜特立並位而待罪近郊,五月復入,議者猶惜其去之不勇。首發大議,蚤正嘉王儲位,遂致言者深文,指為棄國,豈弘毅有所不足耶?或問范仲黼:「留、趙二公處變不同如何?」仲黼曰:「趙,同姓之卿也;留則異姓之卿,反覆之而不聽,則去。」聞者以為名言。
有《詩文》、《奏議》、《外製》二十捲行于世。寶慶三年,謚忠宣。子恭、丙、端,皆為尚書郎。孫元英,工部侍郎;元剛,起居舍人。
胡晉臣,字子遠,蜀州人。登紹興二十七年進士第,為成都通判。制置使范成大以公輔薦諸朝,孝宗召赴行在。入對,疏當今士俗、民力、邊備、軍政四弊。試學士院,除秘書省校書郎,遷著作佐郎兼右曹郎官。
輪對,論三事:一,無忽講讀官,以仁宗為法;二,責諫官以糾官邪,責宰相以抑奔競;三,廣聽納、通下情,以銷未形之患。又極論近幸,上覽奏色動。晉臣口陳甚悉,至論及兩稅折變,天威稍霽,首肯久之。
趙雄時秉政,手詔下中書問近幸姓名。晉臣翼日至中書,執政詰其故,晉臣曰:習招權,丞相豈不知之?」即條具大者以聞。上感悟,自是近習嚴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