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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西夫人 啊!可是為了上帝的緣故,不要去參加這種戰爭吧。公公,您曾經毀棄過對您自己更有切身關係的諾言;您的親生的潘西,我那心愛的哈利,曾經好多次引頸北望,盼他的父親帶著援兵到來,可是他終於望了個空。那時候是誰勸您不要出兵的?兩重的榮譽已經喪失了,您自己的榮譽和您兒子的榮譽。講到您自己的榮譽,願上帝掃清它的霧障吧!他的榮譽卻是和他不可分的,正像太陽永遠高懸在蒼蒼的天宇之上一樣;全英國的騎士都在他的光輝鼓舞之下,表現了他們英雄的身手。他的確是高貴的青年們的一面立身的明鏡;誰不曾學會他的步行的姿態,等於白生了兩條腿;說話急速不清本來是他天生的缺點,現在卻成為勇士們應有的語調,那些能夠用低聲而迂緩的調子講話的人,都寧願放棄他們自己的特長,模擬他這一種缺點;這樣無論在語音上,在步態上,在飲食娛樂上,在性情氣質上,在治軍作戰上,他的一言一動,都是他人效法的規範。然而他,啊,天神一般的他!啊,人類中的奇男子!這蓋世無雙的他,卻得不到您的援助;你竟忍心讓他在不利的形勢中,面對著猙獰可怖的戰神;讓他孤軍苦戰,除了霍茨波的英名之外,再也沒有可以抵禦敵人的武力;您是這樣離棄了他!千萬不要,啊!千萬不要再給他的亡魂這樣的侮辱,把您對於別人的信譽看得比您對於他的信譽更重;讓他們去吧。那司禮大臣和那大主教的實力是很強大的;要是我那親愛的哈利有他們一半的軍力,今天也許我可以攀住霍茨波的頸項,聽他談起蒙穆斯的死了。
諾森伯蘭 噯喲,賢媳!你用這樣悲痛的申訴重新揭發我的往日的過失,使我的心都寸寸碎裂了。可是我必須到那裡去和危險面面相對,否則危險將要在更不利的形勢之下找到我。
諾森伯蘭夫人 啊!逃到蘇格蘭去,且待這些貴族和武裝的民眾們一度試驗過他們的軍力以後,再決定您的行止吧。
潘西夫人 要是他們能夠占到國王的上風,您就可以加入他們的陣線,使他們的實力因為得到您這一支鐵軍的支持而格外堅強;可是為了我們對您的愛心,先讓他們自己去試一下吧。您的兒子就是因為輕於嘗試而慘遭犧牲,我也因此而成為寡婦;我將要盡我一生的歲月,用我的眼淚澆灌他的遺念,使它發芽怒長,高插雲霄,替我那英勇的丈夫永遠留下一個記憶。
諾森伯蘭 來,來,跟我進去吧。我的心正像漲到頂點的高潮一般,因為極度的衝激,反而形成靜止的狀態,決不定行動的方向。我渴想著去和那大主教相會,可是幾千種理由阻止我前往。我還是決定到蘇格蘭去吧;在那裡權且棲身,等有利的形勢向我招手的時候再作道理。(同下。)
第四場 依斯特溪泊。野豬頭酒店中一室
二酒保上。
酒保甲 見鬼的,你拿了些什麼來呀?幹蘋果嗎?你知道約翰爵士見了幹蘋果就會生氣的。
酒保乙 噯喲,你說得對。有一次親王把一盤幹蘋果放在他面前,對他說又添了五位約翰爵士;他又把帽子脫下,說,「現在我要向你們這六位圓圓的乾癟的老騎士告別了。」他聽了這話好不生氣;可是現在他也把這回事情忘了。
酒保甲 好,那麼鋪上桌布,把那些幹蘋果放下來。你再去找找斯尼克的樂隊;桃兒姑娘是要聽一些音樂的。趕快;他們吃飯的房間太熱啦,他們馬上就要來的。
酒保乙 喂,親王和波因斯大爺也就要到這兒來啦;他們要借咱們兩件皮馬甲和圍裙穿在身上,可是不能讓約翰爵士知道,巴道夫已經這樣吩咐過了。
酒保甲 嘿,咱們又有熱閙看啦;這準是一場有趣的惡作劇。
酒保乙 我去瞧瞧能不能把斯尼克找到。(下。)
快嘴桂嫂及桃兒·貼席上。
桂嫂 真的,心肝,我看你現在身體很好;你的脈搏跳得再稱心沒有了;你的臉色紅得就像一朵玫瑰花;真的,我不騙你!可是我要說句老實話,你還是少喝一點兒卡那利酒的好,那是一種刺激性極強的葡萄酒,你還來不及嚷一聲「什麼」,它早已通到你全身的血管裡去了。你現在好嗎?
桃兒 比從前好一點兒了;呃哼!
桂嫂 啊,那很好;一顆好心抵得過黃金。瞧!約翰爵士來啦。
福斯塔夫唱歌上。
福斯塔夫 (唱)「亞瑟登位坐龍廷,」——去把夜壺倒了。(酒保甲下)——「聖明天子治凡民。」啊,桃兒姑娘!
桂嫂 她閒著沒事做,快要悶出病來啦,真的不騙您。
福斯塔夫 她們都是這樣;只要一安靜下來,就會害病的。
桃兒 你這骯髒的壞傢夥,這就是你給我的安慰嗎?
福斯塔夫 咱們這種壞傢夥都是被你們弄胖了的,桃兒姑娘。
桃兒 我把你們弄胖了!誰叫你們自己貪嘴,又不知打哪兒染上了一身惡病,弄成這麼一副又胖又腫的怪樣子;幹我什麼事!
福斯塔夫 我的饞嘴是給廚子害的,我的病是給你害的,桃兒;這病是你傳的,我的可憐的名門閨秀,這你可不能否認。
桃兒 不錯,把我的鏈子首飾全傳給你了。
福斯塔夫 (唱)「渾身珠寶遍身瘡,」——你也知道交戰要凶,走道就得瘸著腿;在關口衝殺得起勁,長槍就彎了;完了還得若無其事地去找醫生,吃點苦頭——
桃兒 你去上吊吧,你這骯髒的老滑頭,你去上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