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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兒 別瞧我年紀小,我可就看穿了這三個吹牛的傢夥。我只是他們三個手下的童兒;可是就算他們三個全都來伺候我,也不配做我童兒的手下人——說實話,這樣三個小醜還抵不上一條漢子呢。說到巴道夫,他是個紅面孔的膽小鬼,狠就狠在這張臉上,跟人打架可不幹。畢斯托爾呢,他那條舌尖鋒利極了,偏是他的刀子遲鈍得要命;所以他的話都落了空,他的武器卻保全了。說到尼姆,他聽說是,人越少開口,就越顯得是個英雄好漢,所以怎麼也不肯開口唸一聲禱告,免得讓人家把他當做了懦夫;壞話他說得少,好事他也做得少;他從來沒打破過別人的頭,除非在自己的頭上開個口——那是因為他喝醉了酒,把頭撞到柱子上去了。這三個賊見到什麼都要偷——反而說是「戰利品」。巴道夫偷過一隻琴匣子,隨身帶了四十哩。一個半便士脫了手。尼姆和巴道夫是一對偷東西的難兄難弟;在卡萊他們偷了一把鏟子——我知道這哥兒倆拿著這個東西可要倒楣啦。依著他們,我最好像手套、手絹兒那樣跟別人的口袋混得爛熟;可我要是把人家袋裏的東西塞進自己的口袋,那未免丟盡了我男子漢的臉;因為這分明是「自取其辱」。我只好丟開他們,另找個更好的主人去投靠。他們的流氓行徑叫我看著反胃,所以我非走不可啦。(下。)
弗魯愛林重上,高厄隨上。
高厄 弗魯愛林上尉,請你到地道里去,務必快些兒。葛羅斯特公爵有話要跟你說呢。
弗魯愛林 到地道里去!你去對公爵說,到地道里去沒什麼好;因為是——你聽著——那地道並不是按照打仗的規矩掘的。這地道的深度不夠;因為是——你聽著,你不妨告訴公爵——敵人那邊也在動手掘坑道對抗咱們,比咱們還深了四碼。天哪,我看要是咱們拿不出什麼好主意,地道可要給他們打通啦。
高厄 這一次圍攻,歸葛羅斯特公爵指揮;可是在他的背後呀,還有一個愛爾蘭人——一位很勇敢的上等人,可不是,公爵對他,真是言無不聽、計無不從。
弗魯愛林 麥克摩裡斯上尉,是不是?
高厄 我想是他。
弗魯愛林 天哪,他是頭驢,再沒哪個比他更像頭驢了!你看我一定要衝著他的鬍子說這句話。他對於真正的打仗的一套規矩——你聽著——羅馬的規矩,不比一頭叭兒狗懂得更多些。
高厄 他來啦,還有那位蘇格蘭上尉——傑米上尉跟他在一起。
麥克摩裡斯及傑米上。
弗魯愛林 傑米上尉是一個了不起的上等人,勇敢得很哪——這是不用說的——而且,根據我本人對他的深刻瞭解,一肚子全是古代打仗的知識和經驗,老天哪,只要他談起古代羅馬人用兵之道來,天下隨便哪個軍界裡的人都別想駁倒他。
傑米 我說,您好!弗魯愛林上尉。
弗魯愛林 晚安,好傑米上尉。
高厄 怎麼啦,麥克摩裡斯上尉?你離開了地道啦?工兵們歇手不幹了嗎?
麥克摩裡斯 天哪,啊,太糟啦!工事停頓啦,歸營的號已經吹過啦。我舉手起誓——加上我老爺子的靈魂,工事太糟啦!地道已經放棄啦。本來在一個鐘頭內,我就可以把那個城市毀啦——耶穌救我吧!唉,太糟啦!太糟啦!我舉手起誓,太糟啦!
弗魯愛林 麥克摩裡斯上尉,這會兒我跟你有事相商,不知你肯不肯賞光——你聽著——容我跟你辯論幾句?內容多多少少接觸到或是牽涉到打仗的那一套規矩——羅馬人的打仗;採取的是辯駁的方式,還有是——你聽著——友好的討論;一半是為了滿足我個人的私見,另一半是,呃——你聽著——為了我個人的見解可以得到滿足——內容接觸到兵法方面,這就是要點。
傑米 那很好呀,說真話,兩位好上尉,如果你們不嫌棄的話,只要有機會,我就來奉陪。那是一定的,沒錯兒。
麥克摩裡斯 這會兒可不是聊天的時候,耶穌救我吧!天太熱啦,還有那氣候、戰爭、國王、公爵....這會兒可不是討論的時候。城牆給包圍了,喇叭又在號召我們向缺口衝去,可我們卻空著一雙手,在這兒談心,我的天哪!這是我們全體將士的恥辱。耶穌救我吧,袖手旁觀是可恥的;這是可恥的,我舉手起誓!我們還得去殺敵人,還有多少事兒要幹,卻偏是空著雙手,耶穌救我吧!
傑米 天哪,在我這雙眼睛還沒閉上以前,我還得好好地出一番力哪,要不然,就是為國家盡忠,倒了下去,死在沙場上!大丈夫視死如歸,我就應當這樣做,總而言之,統而言之,我就是這句話。我的媽,我倒是很想聽聽你們倆的談話呢。
弗魯愛林 麥克摩裡斯上尉,我認為——你聽著——說得不夠地道的地方還請指正——你們這個民族並沒有多少人....
麥克摩裡斯 我們這個民族!我們這個民族又怎麼樣?真是個惡棍、不是好娘養的、奴才胚子、流氓——我們這個民族又怎麼樣?有誰用這種口氣提到我們這個民族來著?
弗魯愛林 你聽著,要是你誤會了人家的意思,有了別的什麼看法,麥克摩裡斯上尉,那可難保我不會認為,你並沒有像你應該的那樣,懂些兒好歹,跟我好來好去——那你聽著——我可也跟你一模一樣是條好漢;談起兵法來,可也是頭頭是道,何況還是個好出身,具備其他種種方面的條件呢。
麥克摩裡斯 原來你居然還是像我一樣的一條好漢呢,這可失敬啦!耶穌保佑吧,我要砍你的腦袋!
高厄 兩位先生,你們這可是在閙意見呀。
傑米 啊,那就大大的不應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