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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慘世界 - 385 / 5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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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慘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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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85頁

朗讀:

在聖雅克區,一群群大學生從他們的旅館裡湧出來,向上走到聖亞森特街上的進步咖啡館,或向下走到馬蒂蘭街的七球檯咖啡館。在那裡,有些青年立在大門前的牆角石上分發武器。人們搶劫了特蘭斯諾南街上的建築工場去建立街壘。只有一處,在聖阿瓦街和西蒙·勒弗朗街的轉角處,居民起來反抗,自己動手拆毀街壘。只有一處,起義的人退卻了,他們已在大廟街開始建立一座街壘,在和國民自衛軍的一個排交火以後便放棄了那街壘,從制繩街逃走了。那個排在街壘裡拾得一面紅旗、一包彈葯和三百粒手槍子彈。那些國民自衛軍把那紅旗撕成條條,掛在他們的槍刺尖上。

我們在此一件件慢慢敘述的一切,在當年卻是那城市在每一點上同時發出的喧囂咆哮,有如無數道閃電匯合成的一陣霹雷滾滾聲。


  

不到一個鐘頭,僅僅在那菜市場區,便平地造起了二十七座街壘。中心是那座著名的第五十號房子,也就是從前讓娜和她一百零六位戰友的堡壘,在它的兩旁,一面是聖美裡教堂的街壘,一面是莫布埃街的街壘,這三座街壘控制着三條街,阿爾西街、聖馬爾丹街和正對面的奧白利屠夫街。兩座曲尺形的街壘,一座由驕山街折向大化子窩,一座由熱奧弗瓦-朗之萬街折向聖阿瓦街。巴黎其他的二十個區,沼澤區、聖熱納維埃夫山的無數個街壘沒有計算在內,梅尼孟丹街上的一座,有一扇從門臼裡拔出來的車馬大門,另一座,在天主醫院的小橋附近,是用一輛卸了馬的蘇格蘭大車翻過來建造的,離警署才三百步。

在游鄉提琴手街的街壘裡,有個穿得相當好的人向工人們發錢。在格爾內塔街的街壘裡出現一個騎馬的人,向那好象是街壘頭目的人交了一卷東西,象是一卷錢幣,並說道:「喏,這是作開銷用的,葡萄酒,等等。」一個白淨的年輕人,沒有結領帶,從一個街壘到一個街壘傳達口令。另外一個,握著一把指揮刀,頭上戴一頂警察的藍帽子,在派人放哨。在一些街壘的內部,那些酒廳和門房都變成了警衛室。並且暴動是按最高明的陸軍戰術進行的。令人折服地選擇了那些狹窄、不平整、彎曲、凸凹、轉拐的街道,特別是菜市場那一帶,有着象森林一樣紊亂的街道網。據說,在聖阿瓦區指揮那次起義的是人民之友社。一個人在朋索街被殺死,有人在他身上搜出了一張巴黎地圖。

真正指揮暴動的,是空氣中一種說不出的躁急情緒。那次起義,突然一手建起了街壘,一手几乎全部抓住了駐軍的據點。不到三個鐘頭,象一長串火藥連續在延燒,起義的人便侵佔了右岸的兵工廠、王宮廣場、整個沼澤區、波邦古武器製造廠、加利奧特、水塔、菜市場附近的每一條街道,左岸的老軍營、聖佩拉吉、莫貝爾廣場、雙磨火藥庫和所有的便門。到傍晚五點,他們已是巴士底、內衣商店、白大衣商店的主人,他們的偵察兵已接近勝利廣場,威脅着銀行、小神父兵營、郵車旅館。

巴黎的三分之一已在暴動中。

在每一處鬥爭都是大規模進行的,加以解除武裝,搜查住宅,積極搶奪武器商店,結果以石塊開始的戰鬥變成了火器交鋒。

傍晚六點前後,鮭魚通道成了戰場。暴動者在一頭,軍隊在另一頭。大家從一道鐵欄門對著另一道鐵欄門對射。一個觀察者,一個夢遊人,本書的作者,曾去就近觀望火山,被兩頭的火力夾在那過道里。為了躲避槍彈,他只得待在店與店之間的那種半圓柱子旁邊,他在這種危殆的處境中几乎待了半個小時。

這時敲起了集合鼓,國民自衛軍連忙穿上制服,拿起武器,憲兵走出了區公所,聯隊走出了兵營。在鐵錨通道的對面,一個鼓手挨了一匕首。另外一個,在天鵝街,受到了三十來個青年的圍攻,他們捅穿了他的鼓,奪走了他的刀。另一個在聖辣匝祿麥倉街被殺死。米歇爾伯爵街上,有三個軍官,一個接着一個地倒在地上死了。好幾個國民自衛軍在倫巴第街受傷,退了回去。

在巴塔夫院子前,國民自衛軍的一個支隊發現了一面紅旗,旗上有這樣的字:「共和革命,第一二七號。」難道那真是一次革命嗎?


  
那次的起義把巴黎的中心地帶變成了一種曲折錯亂、叫人摸不清道路的巨大寨子。

那地方便是病灶,顯然是問題的所在。在其餘的一切地方都只是小衝突。能證明一切都取決於那地方的,是那裡還一直沒有打起來。

在少數幾個聯隊裡士兵是不穩的,這更使人因不明危機的結局而更加驚恐。人們還記得在一八三○年七月人民對第五十三聯隊保持中立的歡呼聲。兩個經受過歷次大戰考驗的猛將,羅博元帥和畢若將軍,掌握著指揮權,以羅博為主,畢若為副。由幾個加強營組成的巡邏隊,在國民自衛軍幾個連的全體官兵護衛和一個斜挎着綬帶的警務長官的率領下,到起義地區的街道上去進行視察。起義的人也在一些岔路口的路角上佈置了哨兵,並大膽地派遣了巡邏隊到街壘外面去巡邏。雙方互相監視着。政府手裡有着軍隊,卻還在猶豫不決,天快黑了,人們開始聽到聖美裡的警鐘。當時的陸軍大臣,參加過奧斯特裡茨戰役的蘇爾特元帥,帶著陰鬱的神情注視着這一切。

這些年老的軍人,素來只習慣于作正確的戰爭部署,他們的力量的源泉和行動的指導只限于作戰的謀略,面對著這種汪洋大海似的所謂人民公憤,竟到了不辨方向的程度。革命的風向是難於捉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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