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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古費拉克,我們几乎可以僅僅只談這些,並只補充這麼一點:古費拉克象多羅米埃③。
①《密涅瓦》(Minerve),法國王朝復辟時期一種流行的周刊。
②拉斐德(Lafayette,
1757-
1834),法國將軍,北美殖民地獨立戰爭(
1775-
1783)的參加者,十八世紀末法國資產階級革命時期的大資產階級的領袖之一。一七九二年八月十日後逃往國外,一八三○年七月革命的領袖之一。
③多羅術埃,即珂賽特的父親,見本書第一部。
古費拉克確實具有人們稱為鬼聰明的那種青春熱力。這種熱力,和小貓的可愛一樣,過後是會消失的,整個這種嫵媚瀟灑的風度,在兩隻腳上,會變成資產階級,在四個爪子上,便會變成老貓。
這種鬼聰明在年年走出學校和年年應徵入伍的青年中,几乎是老一套,一輩又一輩地彼此競相傳遞着,因此,正如剛纔我們指出的,任何一個人如果在一八二八年聽到古費拉克談話,便會以為自己是在一八一七年聽到多羅米埃談話。不過古費拉克是個誠實的孩子。從表現出來的聰明看,多羅米埃和他有着同樣的外貌,可是在外貌的後面他們是大不相同的。存在於他們裡面的那兩個內在的人,彼此是截然不同的。在多羅米埃身上蘊藏着一個法官,在古費拉克身上蘊藏着一個武士。
安灼拉是首領,公白飛是嚮導,古費拉克是中心。其他的人發着較多的光,而他散着更多的熱,事實是他有一個中心人物所應有的種種品質。
巴阿雷參加過一八二二年六月年輕的拉勒芒①出殯那天的流血衝突。
①拉勒芒(Lallemand),參加一八二二年六月自由派遊行示威的被害者。
巴阿雷是個善於詼諧而難與相處的人,誠實,愛花錢,揮霍到近於奢侈,多話到近於懸河,橫蠻到近於不擇手段,是當魔鬼最好的材料;穿著大膽的坎肩,懷着朱紅的見解;搗起亂來,唯恐搗得不夠,就是說,他感到再沒有什麼比爭吵更可愛的了,如果這不是騷動的話;也感到再沒有什麼比騷動更可愛的了,如果這不是革命的話。隨時都準備砸破一塊玻璃,再掘掉一條街上的鋪路石,再搞垮一個政府,為的是要看看效果。他是十一年級的學生。他嗅着法律,但不學它。他的銘言是「決不當律師」,他的徽志是個露着一頂方頂帽的便桶柜子。他每次打法學院門前走過時(這對他來說是不常有的事),他便扣好他的騎馬服(當時短上衣還沒有被發明),並採取衛生措施。望見學院的大門,他便說:「好一個神氣的老頭兒!」望見院長代爾凡古爾先生,卻說:「好一座大建築!」他常在他的課本裡發現歌曲的題材,也常在教師們的身上發現漫畫的形象。他無所事事地吃着一筆相當大的學膳費,三千法郎。他的父母是農民,對父母他是知道反覆表示敬意的。
關於他們,他常這樣說:「這是些農民,不是資產階級,正因為這樣,他們才有點智慧。」
巴阿雷,這個任性的怪人,常在好幾個咖啡店裡走動,別人有常到的地點,而他卻沒有。他四處遊蕩。徘徊,人人都會,唯有遊蕩是巴黎人的習性。究其實,他是個感覺敏鋭的人,不能以貌取人,他是有思想的。
他在「ABC的朋友們」和其他一些還沒有具體成立、要到後來才形成的組織之間,起着聯絡作用。
在這一群青年的組織裡,有一個禿頂成員。
阿瓦雷侯爺是在路易十八逃亡那天把他扶上一輛僱用馬車而被升為侯爵的,這位侯爺曾談過這樣一件事:國王在一八一四年從加來登陸回到法國時,有個人向他遞了一份呈文。國王說:「您想要什麼?」「陛下,一個驛站。」「您叫什麼名字?」「賴格爾。」①國王皺起眉頭,望那呈文上的簽字,看見那名字是這樣寫的:Lesgle。這個波拿巴味道不濃的寫法感動了國王,他開始帶點笑容了。「陛下,」那個遞呈文的人說,「我的祖先是養狗官,諢名叫Lesgueules。這諢名成了我的名字。我叫做LesAgueules,簡寫是Lesgle,寫錯便成了L'Aigle。」這樣一說,國王越發笑了起來。過後,他把莫城②的驛站派給了他,也許是故意,也許是無心。
這組織裡的那個禿頂成員便是這Lesgle或L'Aigle的兒子,他自己簽字是賴格爾(德·莫)。他的同學們,為了省事,乾脆稱他為博須埃③。
①棘格爾(L'Aigle),鷹,是拿破崙的徽志,所以國王聽了不順耳。
②莫城(Meaux),在巴黎附近。
③十七世紀,法國有個出名的教士,叫博須埃(Bossuet),當過莫城的主教,被稱為莫城的鷹(L'AigledeMeaux),因而這個賴格爾·德·莫就被同學們稱為博須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