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紙上是一種小動物的爪印。有五個很清楚的爪指,很長的爪尖,整個痕跡大小象一個點心匙。
「這是一條狗,」我說道。
「你聽說過一條狗爬上窗帘的事嗎?可我在窗帘上發現了這個動物爬上去的清楚的痕跡。」
「那麼,是一隻猴子?」
「可是這不是猴子的爪印。」
「那麼,是什麼呢?」
“既不是狗,不是貓,不是猴子,也不是我們熟悉的別的什麼東西。我曾經設法從爪印的大小描畫出這個動物的形象。
這是它站着不動時的四個爪印。你看,從前瓜到後爪的距離,至少有十五英吋。再加上頭和頸部的長度,你就可以得出這動物至少長二英呎,如果有尾巴,那也可能還要長些。不過現在再來看看另外的尺寸。這個動物曾經走動過,我們量出了它走一步的距離,每一步只有三英吋左右。你就可以知道,這東西身體很長,腿很短。這東西雖沒有留下什麼毛來,但它的大致形狀,一定和我所說的一樣,它能爬上窗帘,這是一種食肉動物。”
「你是怎麼推斷出來的呢?」
「因為窗戶上掛着一隻金絲雀籠子,它爬到窗帘上,似乎是要攫取那只鳥。」
「那麼,它究竟是什麼獸類呢?」
「啊,如果我能說出它的名字,那就太有助于破案了。總的說來,這可能是什麼鼬鼠之類的東西,不過比我曾經見過的那些要大得多。」
「但這與這件罪案有什麼關係呢?」
「這一點也還沒有弄清楚。可是,你可以看出,我們已經知道了不少情況。我們知道,因為窗帘沒拉上,屋裡亮着燈,有一個人曾經站在大路上,看到巴克利夫婦在爭吵。我們還知道,他帶著一隻奇怪的動物,跑過了草坪,走進屋內,也可能是他打了上校,也很可能是上校看到他以後,嚇得跌倒了,他的頭就在爐角上撞破了。最後,我們還知道一個奇怪的事實,就是這位闖入者在離開時,把鑰匙隨身帶走了。」
「你的這些發現,似乎把事情搞得比以前更加混亂了,」我說道。
「不錯,這些情況確實說明,這件案子比最初設想的更複雜了。我把這件事仔細想了想,得出的結論是,我必須從另一方面去探索這件案子。不過,華生,我耽誤你睡覺了,明天在我們去奧爾德肖特的路上,我可以把剩下的情況詳詳細細地告訴你。」
「謝謝你,你已經說到最有趣的地方,欲罷不能了。」
“是這樣的。巴克利夫人七點半離開家門時,和她丈夫的關係還很融洽。我想我已經說過,她雖然不十分溫柔體貼,可是車伕聽到她和上校說話的口氣還是很和睦的。現在,同樣肯定的是,她一回來,就走到那間她不大可能見到她丈夫的清晨起居室;正象一個女人心情激動時常有的那樣,吩咐給她準備茶。後來,當上校進去見她時,她便突然激動地責備起上校來。所以說,在七點半到九點鐘之間,一定發生了什麼事情,使她完全改變了對上校的感情。可是莫里森小姐在這一個半小時之內,始終和巴克利夫人在一起,因此,完全可以肯定,儘管莫里森小姐不承認,事實上她一定知道這件事的一些情況。
“原先我猜疑,可能這年輕女人和這位老軍人有什麼關係,而她現在向上校夫人承認了。這就可以說明為什麼上校夫人氣沖沖地回了家,也可以說明為什麼這位姑娘一口否認曾經發生過什麼事。這種猜測和僕人聽到的那些話也並不完全矛盾。但是巴克利夫人曾經提到大衛;上校忠實於他的妻子是人所共知的;這些卻又與此不相符合,更不用說第三者悲劇式的闖入了,當然,這與上述推想更聯繫不上。這樣就很難選定正確的步驟,不過,總的來說,我傾向于放棄上校和莫里森小姐之間有任何關係的想法,可是我更加相信這位少女對巴克利夫人憎恨她丈夫的原因是知情的。我的辦法很簡單,就是去拜訪莫里森小姐,向她說明,我完全肯定她知道這些事實,並且使她確信,不把這件事弄清楚,她的朋友巴克利夫人將因負主要責任而受審。
“莫里森小姐是一個瘦小而文雅的姑娘,雙眼滿含嬌羞,淡黃色的頭髮,非常聰明機智。我講過之後,她坐在那裡,沉思了一會,然後向我轉過身來,態度堅決地聲明了一些很值得注意的事,我簡要地把它講給你聽。
“『我曾經答應我的朋友,決不說出這件事,既然答應了,就應該遵約,』莫里森小姐說道,‘可是我那可憐的愛友被控犯有如此嚴重的罪行,而她自己又因病不能開口,如果我確實能夠幫助她,那麼我想,我情願不遵守約定,把星期一晚上發生的事,全部告訴你。
「‘我們大約在八點三刻從瓦特街慈善會回來。我們回家路上要經過赫德森街,這是一條非常寧靜的大道。街上只有一盞路燈,是在左邊。我們走近這盞路燈時,我看到一個人向我們迎面走來,這個人背駝得很厲害,他的一個肩膀上扛着一個象小箱子一類的東西。他看來已經殘廢了,因為他整個身體佝僂得頭向下低,走路時雙膝彎曲。我們從他身旁走過時,在路燈映照下,他仰起臉來看我們。他一看到我們,就停了下來,發出了一聲嚇人的驚呼聲:“天哪,是南希!」巴克利夫人面色變得死人一樣慘白。如果不是那個面容可怕的人扶住她,她就跌倒在地了。我打算去叫警察,可是出我意料之外,巴克利夫人對這個人說話十分客氣。
「‘巴克利夫人顫聲說道:“這三十年來,我以為你已經死了,亨利。」
「‘“我是已經死了,」這個人說道。他說話的這種聲調,聽起來令人驚悸。他的臉色陰鬱、可怕,他那時的眼神,我現在還常常夢見。他的頭髮和鬍子已經灰白,面頰也皺縮得象乾枯的蘋果。
「‘“請你先走幾步,親愛的,我要和這個人說說話,用不着害怕,」她竭力說得輕鬆些,可是她面色依然死人似的蒼白,雙唇顫抖得几乎說不出話來。
“‘我按照她的要求先走了,他們一起談了幾分鐘。後來她雙眼冒火地來到街上,我看到那個可憐的殘廢人正站在路燈桿旁,向空中揮舞着握緊的拳頭,氣瘋了似的。一路上她一言不發,直到我家門口,她才拉住我的手,求我不要把路上發生的事告訴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