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姑且認為這是一種約會,」警官繼續說道,「當然也就可以相信:雖然威廉·柯萬素有忠厚之名,但也可能與盜賊有勾結。他可能在那裡迎接盜賊,甚至幫助盜賊闖進門內,後來他們兩人可能又閙翻了。」
「這字型倒是非常有趣,」福爾摩斯把這張紙條聚精會神地察看了一番,說道,「這比我想象的要深奧得多。」他雙手抱頭沉思,警官看到這件案子居然使這位大名鼎鼎的倫敦偵探如此勞神,不禁喜形于色。
「你剛纔說,」福爾摩斯過了一會兒說道,「可能盜賊和僕人之間有默契,這張紙也許是一個人給另一個人的密約信,這確實是一個獨到的見解,並非完全不可能。可是這張紙條上明明寫着....」他又雙手抱頭,沉思了片刻。當他再抬起頭時,我很驚奇地看到他又象未病時那樣滿面紅光,目光炯炯,精力充沛,一躍而起。
「我告訴你們,」他說道,「我很想悄悄地去看一看,瞭解一下這個案子的一些細節。它有些地方非常吸引我。如果你允許的話,上校,我想告別你和我的朋友華生,跟警官一起去跑一趟,驗證一下我的一兩點想法。半小時後,我再來見你。」
過了一個半小時,警官獨自一人回來了。
「福爾摩斯先生正在田野裡踱來踱去,」他說道,「他要我們四個人一起到那所屋子裡去看看。」
「到坎寧安先生家裡去?」
「是的,先生。」
「去做什麼呢?」
警官聳了聳肩,說道:「我不十分清楚,先生。我只跟你說,我認為福爾摩斯先生的病還沒有全好。他表現得非常古怪,而且過于激動。」
「我認為,你不必大驚小怪,」我說道,「我經常發現,當他好象瘋瘋癲癲的時候,他已經胸有成竹了。」
「有人會說,他的方法簡直是發瘋,」警官嘟嘟囔囔地說,「不過他急着要去調查,上校,所以如果你們準備好了,我們最好現在就去。」
我們看到福爾摩斯低着頭,雙手插在褲兜裡,正在田野上踱來踱去。
「這件事變得更有趣了,」福爾摩斯說道,「華生,你發起的鄉間旅行已經獲得了明顯的成功。我度過了一個奇妙的早晨。」
「我知道,你已經到犯罪現場去過了,」上校說道。
「是的,我和警官一起已經對現場檢查了一下。」
「有什麼成績嗎?」
「啊,我們看到了一些非常有趣的東西。我們邊走邊談吧,我把我們做的事都告訴你們。首先,我們看到了那具不幸的屍體。他確實象警官講的那樣,死於槍傷。」
「那麼,你對這有什麼懷疑嗎?」
「啊,還是對每件事都考察一下好。我們的偵察並不是徒勞的。後來我們會見了坎寧安先生和他的兒子,因為他們能夠指出兇手逃跑時越過花園籬笆的確切地點。這是極為重要的。」
「那當然了。」
「後來我們又看了看那個可憐人的母親。但是她年老體弱,我們從她那裡未能得到任何情況。」
「那麼,你調查的結果到底是什麼呢?」
「結果就是我確信這一犯罪行為是很奇特的。或許我們眼下這次訪問可以使它多少明朗一些。警官,我認為我們兩個人都同意,死者手中的這張紙片上面寫着的時間,正是他死去的時間,這一點是極為重要的。」
「這就給我們提供了一個線索,福爾摩斯先生。」
「這確實給我們提供了一個線索。寫這張便條的人,就是要威廉·柯萬在那個時間起床的人。可是這張紙的那一半在哪裡呢?」
「我仔細地檢查了地面,希望能找到它。」警官說道。
「它是從死者手中撕去的。為什麼有人那麼急切地要得到它呢?因為它可以證明他的罪行。撕下以後他又怎麼處理它呢?他把它塞進衣袋裏,很可能沒有注意到有一角紙片還抓在死者手裡。如果我們能夠得到撕走的那片紙,顯然,對我們解開這個謎大有幫助。」
「是的,可是我們沒有捉到罪犯,怎能從罪犯的衣袋裏得到它呢?」
「啊,啊,這是值得仔細考慮的。而且還有另外一點也很明顯。這張便條是給威廉的。寫便條的人是不會親自交給他的,不然的話,他當然可以把內容親口向他說了。那麼,是誰把便條帶給死者的呢?或許是通過郵局寄來的?」
「我已經查問過了,」警官說道,「昨天下午,威廉從郵局接到一封信。信封已經被他毀掉了。」
「好極了!」福爾摩斯拍了拍警官的背,大聲說道,「你已經見過郵差了。和你一起工作,我非常高興。好,這就是那間僕人住房,上校,如果你願意進來,我把犯罪現場指給你看。」
我們走過被害者住的漂亮的小屋,走上一條兩旁橡樹挺立的大路,來到一所華麗的安妮女王時代的古宅,門楣上刻着馬爾博羅[一七○九年在西班牙王位繼承戰中馬爾博羅指揮英國人及其同盟軍戰勝了法國人。——譯者注]的日期。福爾摩斯和警官領着我們兜了一圈,然後我們來到旁門前。門外便是花園,花園的籬包外面是大路。
一個警察站在廚房門旁。
「請把門打開,警官,」福爾摩斯說道,「喂,小坎寧安先生就是站在樓梯上看到那兩個人搏斗的,兩人搏鬥之處就是我們現在站的地方,老坎寧安先生就是在左起第二扇窗戶旁看到那個傢伙剛剛逃到矮樹叢左邊的。他兒子也這麼說。他們兩個人都提到矮樹叢。後來亞歷克先生跑出來,跪在受傷者身旁。你們看,這兒地面非常硬,沒有給我們留下絲毫痕跡。」福爾摩斯正說著,有兩個人繞過屋角,走上了花園的小徑。一個年齡較大,面容剛毅,面部皺紋很深,目光抑鬱不歡;另外一個是打扮得很漂亮的年青人,他神情活潑,滿面笑容,衣着華麗,與我們為之而來的案件,形成非常奇異的對比。
「還在調查這件事嗎?」他對福爾摩斯說道,「我想你們倫敦人是不會失敗的。但你似乎不象很快就能把案破了。」
「啊,你必須給我們一些時間,」福爾摩斯愉快地說道。
「這對你是很必要的,」亞歷克·坎寧安說道,「哦,我根本看不出有什麼線索。」
「只有一個線索,」警察回答道,「我們認為,只要我們能找到....天哪!福爾摩斯先生,這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