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官林奇可能來審訊這件案子的,」莫里斯兄弟說道。
大家聽了,都怒喊起來。
「只要我伸出手指,「麥金蒂喊道,“我就可以派二百個人到城裡把他們徹底清除出去。」然後,雙眉緊皺,突然提高了聲音,“喂,莫里斯兄弟,我早已注意到你了。你自己不忠心,還要讓別人離心離德。莫里斯兄弟,當你自己的名字也列入我們的議事日程時,就是你的黑煞日了。我想我正應當把尊名提出來列到日程上去。」
莫里斯立刻面色蒼白,雙膝顫抖,癱倒在椅子上,顫巍巍地舉啤酒杯,喝了一口,答道:
「尊敬的身主,假如我說了我不應該說的話,我向你和會中諸位弟兄道歉。你們大家都知道,我是一個忠心的會友,剛纔也是我唯恐會裡招來不幸,所以說出這樣憂慮的話來。可是,尊敬的身主,我絶對相信你的裁決,甚于相信我自己,我保證以後再也不敢冒犯了。」
身主聽他說得這樣謙卑,臉上的怒氣消失了。
「很好,莫里斯兄弟。我也不願對你加以教訓。可是,只要我在領導之位,我們分會在言和行上就要統一。現在,弟兄們,"他看了看周圍的弟兄,繼續說道,“我還要再說一下,如果斯坦格得到他完全應受的懲罰,那我們就會招來更多的麻煩。一旦這些新聞記者串通起來,國內每一家報刊就都會向警察和部隊呼籲了。不過我認為你可以給他一次相當嚴厲的警告。鮑德溫兄弟,你來安排一下好嗎?」
「當然了!」這個年輕人熱烈地應道。
「你要帶多少人去?」
「六個就夠了,用兩個人守門。高爾,你去;曼塞爾,還有你;斯坎倫,還有你;還有威拉比兄弟二人。」
「我允許這位新來的弟兄一同去,」麥金蒂說道。
特德·鮑德溫望着麥克默多,從他的眼色可以看出,他既沒有忘卻前隙,也不肯寬恕。
「行,如果他願意,他可以去,」鮑德溫粗暴無禮地說道,
「夠了。我們動手越快越好。」
這七個人有的吵嚷着,喊叫着,有的醉醺醺地哼着小調離了席。酒吧間裡依然擠滿歡宴的人,許多弟兄還留在那兒。這一小伙奉命執行任務的人走到街上,兩三個一夥沿人行道行進,以免引人注意。這天夜晚,天氣異常嚴寒,星光燦爛,一弦彎月高懸冷空。這些人走到一座高樓前停下來,聚集在院子裡。明亮的玻璃窗戶中間印着金色大字「維爾米薩先驅報社」。從裡面傳來印刷機的響聲。
「你在這裡,"鮑德溫對麥克默多說道,“你可站在樓下面,守住大門,使我們退路暢通。阿瑟·威拉比和你在一起。其餘的人隨我來。弟兄們,不要怕,因為我們有十幾個證人,可以證明我們此時是在工會的酒吧間裡呢。」
這時將近午夜時分,街上除了一兩個返家醉漢外,別無行人。這一夥人穿過大街,推開報社大門,鮑德溫一行人衝進去,跑上對面的樓梯。麥克默多和另一個人留在樓下。從樓上的房間裡傳來呼救聲,然後是腳步踐踏聲、椅子翻倒聲。過了一會兒,一個鬢髮灰白的人跑到樓梯平台上來。可是沒跑幾步,就被抓住,他的眼鏡叮噹一聲落在麥克默多腳旁。只聽砰的響了一下,接着是一陣呻吟聲。這人面朝下倒在那裡,幾根棍棒一起向他身上噼噼啪啪地打來。他翻滾抽搐着,瘦長的四肢在打擊下顫抖不已。別人都停手了,可是鮑德溫凶殘的臉依然獰笑不止,手中的棍棒向老人頭上亂砍,老人徒然努力用雙手護住頭,但他的白髮已經被血浸濕了。鮑德溫還在找被害人雙手護不着的地方亂打一陣。這時麥克默多跑上樓來,把他推開。
「你要把這個人打死的,"麥克默多說道,“住手!」
鮑德溫驚訝地望着他。
“該死的!「鮑德溫喊道,“你是誰,敢來干涉我?你這個新入會的人嗎?靠後站!」他舉起了棍棒,可是麥克默多從褲子後兜中抽出手槍來。
「你自己靠後站!"麥克默多高喊道,“你敢碰我一下,我就立刻開槍。身主不是有命令吩咐不要殺死這個人麼,你這不是要殺死他是什麼?」
「他說得不錯,」其中有一個人說道。
「哎呀,你們最好快點吧!"樓下的那個人喊道,“各家窗戶裡都亮了燈,過不了五分鐘,全鎮的人都要來追捕你們了。」
這時街上果然有人喊叫,一些排字印刷工人聚集到樓下大廳裡,鼓起勇氣準備行動。那些罪犯便丟下這個編輯僵臥的身體,竄下樓來,飛快沿街而逃。跑到工會大廳以後,一些人混到麥金蒂酒館的人群中,低聲向首領報告,事情已經完全得手。另一些人,其中也有麥克默多,奔到街上,從偏僻的小路各回各家去了。
四 恐怖谷
第二天早晨,麥克默多一覺醒來,回憶起入會的情形。因為酒喝多了,頭有些脹痛,臂膀烙傷處也腫脹起來隱隱作痛。他既有特殊的收入來源,去做工也就不定時了,所以早餐吃得很晚,而上午便留在家中給朋友寫了一封長信。後來,他又翻閲了一下《每日先驅報》,只見專欄中刊載着一段報道:
先驅報社暴徒行兇——主筆受重傷
這是一段簡要的報道,實際上麥克默多自己比記者知道得更清楚。報道的結尾說:
「此事現已歸警署辦理,然斷難矚望彼等獲致優於前此諸案之效果。暴徒中數人已為人知,故可望予以判處。而暴行之源則毋庸諱言為該聲名狼藉之社團,彼等奴役全區居民多年,《先驅報》與彼等展開毫無妥協之鬥爭。斯坦格君之眾多友好當喜聞下述音信,斯坦格君雖慘遭毒打,頭部受傷甚重,然尚無性命之虞。」
下面報道說,報社已由裝備着溫切斯特步槍之煤鐵警察隊守衛。
麥克默多放下報紙,點起煙斗,但手臂由於昨晚的灼傷,不覺有些顫動。此時外面有人敲門,房東太太給他送來一封便箋,說是一個小孩剛剛送到的。信上沒有署名,上面寫着:
「我有事要和您談一談,但不能到您府上來。您可在米勒山上旗杆旁找到我。如您現在肯來,我有要事相告。」
麥克默多十分驚奇地把信讀了兩遍,他想不出寫信的人是誰,或有什麼用意。如果這出於一個女人之手,他可以設想,這或許是某些奇遇的開端,他過去生活中對此也豈不生疏。可是這是一個男人的手筆,此人似乎還受過良好教育。麥克默多躊躇了一會兒,最後決定去看個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