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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瑣羅亞斯德(約公元前
7至
6世紀):古代波斯宗教的改革者,襖教的創建人。
②畢達哥拉斯(約公元前
580約公元前
500):古希臘數學家、哲學家,古希臘秘傳宗教的創始人。
③阿維羅埃斯(
11261198):阿拉伯哲學家。其著作中曾對亞里士多德哲學進行評論,發展了唯物和唯理兩方面的學說。後來他的學說被教會宣判為邪說。
④聖伊萊爾:這裡指古代一座本篤會修道院。
⑤指肉慾之果。
還有件事也是真的:人們時常發現副主教沿著倫巴第人街走去,悄悄溜進一幢座落在作家街和馬裡沃街拐角處的房屋裡。這幢房子是尼古拉·弗拉梅爾建造的,他一四一七年前後就死在這裡,打從那時起便一直空着,業已開始傾頽了,因為所有國家的方士和煉金術士紛紛到這裡來,單是在牆壁上刻名留念,就足以把屋牆磨損了。這房屋有兩間地窖,拱壁上由尼古拉·弗拉梅爾本人塗寫了無數的詩句和象形文字。鄰近有些人甚至肯定,說有一回從氣窗上看見克洛德副主教在兩間地窖裡掘土翻地。據猜測,弗拉梅爾的點金石就埋藏在這兩個地窖裡,因此整整兩個世紀當中,從馬吉斯特裡到太平神父,所有煉金術士一個個把裡面土地折騰個不停,恨不得把這座房屋搜尋個遍,把它翻個底朝天,在他們的踐踏下,它終於漸漸化為塵土了。
另有件事也確實無疑:副主教對聖母院那富有象徵意義的門廊,懷有一種奇異的熱情。這個門廊,是巴黎主教吉約姆刻寫在石頭上的一頁魔法書。這座建築物的其餘部分千秋萬代都詠唱着神聖的詩篇,他卻加上這樣如此惡毒的一個扉頁,因此肯定下了地獄受煎熬。據說,克洛德副主教還深入研究了聖克里斯朵夫巨像的奧秘,這尊謎一般的巨像當時豎立在教堂廣場的入口處,民眾把它謔稱為灰大人。不過,大家所能看到的,是克洛德常常坐在廣場的欄杆上,一待就是好幾個鐘頭,沒完沒了,凝望着教堂門廊上的那許多雕像,忽而觀察那些倒擎燈盞的瘋癲處女,忽而注視那些直舉燈盞的聖潔處女;有時候,又默默計算着左邊門道上那只烏鴉的視角,這只烏鴉老望着教堂某個神秘點,尼古拉·弗拉梅爾的煉金石若不在地窖裡,那準藏在烏鴉所望的地方。順便說一下,克洛德和卡齊莫多這截然不同的兩個人竟從不同的層次上那樣篤誠熱愛聖母院,這座教堂在當時的命運說起來夠奇異的了。卡齊莫多,本能上是半人半獸,他愛聖母院來自其雄渾整體的壯麗、宏偉與諧和;克洛德,學識奧博,想象力熾烈,愛它的寓意、神秘傳說、內涵、門面上分散在各種雕刻下面的象徵,就像羊皮書中第一次書寫的文字隱藏在第二次的文字下面;總而言之,克洛德愛聖母院向人類智慧所提出的那永恆的謎。
末了,還有一件事也是真實的,那就是副主教在那座俯視着河灘廣場的鐘樓裡,就在鐘籠旁邊,給自己安排了一小間密室,不許任何人進去,據說,不經他允許,甚至連主教也不許進。這間密室几乎就在鐘樓頂端,滿目烏鴉巢,早先是貝尚松的雨果主教①設置的,他有時就在裡面施魔法。這間密室裡究竟藏着什麼東西,無人知曉;可是,每天夜裡,從河灘廣場上時常可以看見它在鐘樓背面的一個小窗洞透出一道紅光,時斷時續,忽隱忽現,間隔短暫而均勻,顯得十分古怪,彷彿是隨着一個人呼吸時在喘氣那般,而且,那紅光與其說是一種燈光,倒不如說是一種火焰。在黑暗中,在那麼高的地方,它使人感到非常奇怪,所以那些愛說長道短的女人就說開了:「瞧啊,那是副主教在呼吸啦,那上面是地獄的煉火在閃耀。」
①雨果二世·德·貝尚松(
13261332)。雨果原注
這一切畢竟不足於證明其中有巫術。不過,煙確實那麼大,難怪人家猜測有火①,因而副主教惡名聲相當昭著。我們不得不說,埃及人邪術、招魂術、魔法之類,即使其中最清白無邪的,在交由聖母院宗教裁判所那班老爺審判時,再也沒有比副主教那樣更凶狠的敵人、更無情的揭發者了。不管他是真心實意感到恐怖也罷,還是玩弄賊喊捉賊的把戲也罷,反正在聖母院那些飽學的眾教士心目中,副主教始終是個膽大包天的人,靈魂闖入了地獄的門廊,迷失在猶太神秘教的魔窟中,在旁門左道的黑暗中摸索前進。民眾對此也是不會誤會的,凡是有點洞察力的人都認為,卡齊莫多是魔鬼,克洛德·弗羅洛是巫師。顯而易見,這個敲鐘人必須為副主教效勞一段時間,等期限一到,副主教就會把他的靈魂作為報酬帶走。因此,副主教雖然生活極其刻苦,卻在善良人們心目中,名聲是很臭的。一個篤奉宗教的人,哪怕是如何沒有經驗,也不會不嗅出他是一個巫師的。確實,隨着年事增高,他的學識中出現了深淵,其實深淵也出現在他的心靈深處。只要觀察一下他那張臉孔,透過密佈的陰雲看一看其閃爍在面容上的靈魂,人們至少是有理由這樣認為的。他那寬闊的額頭已經禿了,腦袋老是俯垂,胸膛總是因嘆息而起伏,這一切到底是何緣故?他的嘴角時常浮現十分辛酸的微笑,同時雙眉緊蹙,就像兩頭公牛要抵角一樣,他的腦子裡轉動着什麼不可告人的念頭呢?他剩下的頭髮已花白,為什麼?有時他的目光閃耀着內心的火焰,眼睛就像火爐壁上的窟窿,那又是什麼樣的火焰呢?
①語義雙關,既指克洛德施巫術而冒煙噴火,也兼有「無煙不起火」事出有因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