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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田捕手 - 4 / 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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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田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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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讀:

總算我運氣好。剎那間我想起了一件事,讓我感覺到自己他媽的就要滾出這個地方了。我突然記起在十月間,我怎樣跟羅伯特.鐵奇納和保爾.凱姆伯爾一起在辦公大樓前扔橄欖球。他們都是挺不錯的小伙子,尤其是鐵奇納。那時正是在吃晚飯前,外面天已經很黑了,可是我們照樣扔着球。天越來越黑,黑得几乎連球都看不見了,可我們還是不肯歇手。最後我們被迫歇手了。那位教生物的老師,柴柏西先生,從教務處的窗口探出頭來,叫我們回宿舍去準備吃晚飯。我要是運氣好,能在緊要關頭想起這一類事情,我就可以好好作一番告別了至少絶大部分時間都可以做到。因此我一有那感觸,就立刻轉身奔下另一邊山坡,向老斯賓塞的家奔去。他並不住在校園內。他住在安東尼.魏思路。

我一口氣跑到大門邊,然後稍停一下,喘一喘氣。我的氣很短,我老實告訴你說。我抽菸抽得凶極了,這是一個原因那是說,我過去抽菸抽得極凶。現在他們讓我戒掉了。另一個原因,我去年一年內競長了六英吋半。正因為這個緣故,我差點兒得了肺病,現在離家來這兒作他媽的檢查治療那一套。其實,我身上什麼毛病也沒有。


  

嗯,等我喘過氣來以後,我就奔過了第二0四街。天冷得象在地獄裡一樣,我差點兒摔了一交。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奔跑我揣摩大概是一時高興。我穿過馬路以後,覺得自己好象失蹤了似的。那是個混帳的下午,天氣冷得可怕,沒太陽什麼的,在每次穿越馬路之後,你總會有一種象是失蹤了的感覺。

嘿,我一到老斯賓塞家門口,就拚命按起鈴來。我真的凍壞了。我的耳朵疼得厲害,手上的指頭連動都動不了。「喂,喂,」我几乎大聲喊了起來,「快來人開門哪。」最後老斯賓塞太太來開門了。他們家裡沒有傭人,每次總是他們自己出來開門。他們並不有錢。「霍爾頓!」斯賓塞太太說。「見到你真高興!進來吧,親愛的!你都凍壞了吧?」我覺得她的確樂於見我。她喜歡我。至少我是這樣覺得。

嘿,我真是三腳兩步跨進了屋。「您好,斯賓塞太太?」我說。「斯賓塞先生好?」

「我來給你脫大衣吧,親愛的,」她說。她沒聽見我問候斯賓塞先生的話。她的耳朵有點聾。

她把我的大衣接在門廳的壁櫥裡,我隨使用手把頭髮往後一掠。我經常把頭髮理得很短,所以用不着用梳子梳。「您好嗎,斯賓塞太太?」我又說了一遍,只是說得更響一些,好讓她聽見。

「我挺好,霍爾頓。」她關上了櫥門。「你好嗎?」從她問話的口氣裡,我立刻聽出老斯賓塞已經把我被開除的事告訴她了。

「挺好,」我說。「斯賓塞先生好嗎?他的感冒好了沒有?」

「好了沒有!霍爾頓,他完全跟好人一樣了我不知道怎麼說合適……他就在他自己的房裡,親愛的。進去吧。」

  
 


  
02節 

他們各有各的房間。他們都有七十左右年紀,或者甚至已過了七十。他們都還自得其樂當然是傻里傻氣的。我知道這話聽起來有點混,可我並不是有意要說混話。我的意思只是說我想老斯賓塞想得太多了,想他想得太多之後,就難免會想到象他這樣活着究竟有什麼意思。我是說他的背已經完全駝了,身體的姿勢十分難看,上課的時候在黑板邊掉了粉筆,總要坐在第一排的學生走上去拾起來遞給他。真是可怕極了,在我看來。不過你要是想他想得恰到好處,不是想得太多,你就會覺得他的日子還不算太難過。舉例來說,有一個星期天我跟另外幾個人在他家喝熱巧克力,他還拿出一條破舊的納瓦霍毯子來給我們看,那是他跟斯賓塞太太在黃石公園向一個印第安人買的。你想象得出老斯賓塞買了那條毯子心裡該有多高興。這就是我要說的意思。有些人老得快死了,就象老斯賓塞那樣,可是買了條毯子卻會高興得要命。

他的房門開着,可我還是輕輕敲了下門,表示禮貌。我望得見他坐的地方。他坐在一把大皮椅上,用我上面說過的那條毯子把全身裹得嚴嚴的。

他聽見我敲門,就抬起頭來看了看。「誰?」他大聲嚷道。「考爾菲德?進來吧,孩子。」除了在教室裡,他總是大聲嚷嚷。有時候你聽了真會起鷄皮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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