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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秋季我忙於一件人們猜想不到的事情——為埃皮奈先生看果園。退隱廬是舍弗萊特園林裡各溪流的彙集點;那裡有個園子,有圍牆圍着,沿牆都是果樹,還有其他各種樹木。為埃皮奈先生生產的水果,儘管給人偷掉了四分之三,還比他在舍弗萊特的那片大菜園要多。我為了不做絶對無益的住客,就負責為他管理果園,監督園丁。直到摘果的季節,一切都極順利;但是,果子漸漸成熟,我發現丟的越來越多,也不知道都到哪裡去了。園丁向我保證說,都是給山鼠吃掉了。我就開始對山鼠作戰,打死了很多,但是果子仍舊減少。我留心觀察,結果發現園丁自己就是個大山鼠。他住在蒙莫朗西,夜裡帶著老婆、孩子來。把白天摘下藏到一邊的果子都扛走了,明目張膽地送到巴黎菜市上去賣,彷彿自己有個果園似的。這個可惡的傢伙,我也不曉得給了他多少好處,戴萊絲又拿衣服給他孩子們穿,他父親討飯,差不多就是靠我養活的,可他還是厚顏無恥,毫不費事地偷我們。只怪我們三人都不夠警惕,沒有加以提防;有一次他居然一夜把我的地窖子搬個淨空,第二天我什麼也找不到了。倘若他只是偷我,我也就認了;但是總得為果子作個交代呀,我就不得不揭發偷果子的人了。埃皮奈夫人請我把他的工資付掉,打發他走,另找一個園丁。我照辦了。那個大壞蛋就天天夜裡在退隱廬四周亂竄,手裡拿着一根樣子象狼牙棒的帶鐵尖的粗棍子,後面還跟着幾個跟他一路貨色的流氓。兩個女總督被這傢伙嚇得要死,為著給她們壯膽,我就叫新來的園丁天天夜裡睡在退隱廬;這還不能叫她們安心,我就叫人向埃皮奈夫人要了一支槍,放在園丁的房間裡,跟他說好,只有在不得已時,例如,有人試圖衝門或爬牆時,才能使用,而且也只裝火藥,不裝彈丸,無非是嚇唬嚇唬小偷罷了。一個人行動不便,要在樹林中間過冬,獨自和兩個膽怯的女人在一起,為了大家的安全,這當然是可能採取的最低限度的防禦措施了。最後,我又弄來了一隻小狗,擔任警戒任務。這時候,德萊爾有一天來看我,我給他講了我的處境,並和他一起笑着談到我的軍事裝備。他回到巴黎,又拿這件事說給狄德羅取樂;就這樣,霍爾巴哈那一幫知道我真的要在退隱廬過冬了。這種堅持精神是他們料想不到的,可把他們弄得不知所措了。他們一面打主意,想出點什麼別的麻煩來叫我住得不痛快,一面就通過狄德羅,先把德萊爾給我拉走。還是這個德萊爾,他先覺得我的防禦措施極其自然;後來卻在寫給我的信裡認為這些措施都與我的原則不合,不僅可笑,而且壞透了。他在這些信裡拿我大開玩笑,挖苦諷刺,尖酸刻薄,如果我當時的脾氣不好的話,我會感到這是對我的侮辱。但是那時候我心裡充滿了愛慕與纏綿的情感,不容再有其他的情感鑽進來,所以我只把他那些辛辣的諷刺當作是說笑話,別人覺得他荒誕的地方,我只覺得他輕薄而已。
由於我提高警惕,多多操心,結果把園子看得很好,雖然這年水果收成很壞,產量還是達到前幾年的三倍。說真話,我為保全產品,也是不惜費盡心力的,我甚至親自護送水果到會弗萊特和埃皮奈去,甚至親手提籃子;我記得有一次「姨媽」和我兩人拾了一個籃子,把我們壓得几乎趴下來了,我們不得不每走十步就歇一歇,弄得渾身大汗才抬到了目的地。
當壞季節開始把我關在屋裡的時候,我就想再撿起我的室內工作;但是不可能。隨便在什麼地方,我只看到那兩個嫵媚的女友,只看到她們那個男朋友、她們周圍的環境、她們住的地方,只看到我的想象力為她們創造出來的或美化了的種種事物。任何時刻我都不能控制自己,狂熱狀態一直纏住我不放。我作過許多努力要擺脫那些虛構,但無效果,最後我完全被它們迷住了,只想努力把它們整理一下,連貫起來,寫成類似小說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