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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知道,奶麵糊並不是一種很衛生的食品。煮沸的奶和生麵粉會產生許多因不易消化而殘剩的污物,是不適合我們的胃的。奶麵糊的麵粉,沒有麵包裡的麵粉那樣熟,而且還沒有發過酵;我覺得,麵包粥和米漿還比較好一些。如果人們偏要做奶麵糊的話,那最好是先把麵粉烘一下。在我的家鄉,就用這樣炒過的麵粉做一種非常可口和非常衛生的羹。肉湯和肉汁仍然是一種沒有多大價值的食品,應當儘量地少吃。重要的是,孩子們首先應當習慣于咀嚼,這是便利牙齒生長的真正的辦法;當他們開始咽東西的時候,混合在食物裡的唾液就可以幫助消化。
因此,我首先就給他們嚼食乾果和麵包皮。我將拿一條一條的硬麵包和類似皮埃蒙特的麵包餅乾鄉下人稱它為「格里斯」給他們玩。他們在口裡把這種麵包弄軟以後,總會吞一點下去的,這樣,他們的牙齒就長出來了,而且,我們差不多還不知道,他們就已經把奶斷掉了。農民的胃一般都是非常之好的,他們斷奶時也就是用的這個方法。
孩子們一生下來就會聽我們說話的,不僅在他們還聽不懂我們向他們所說的話的時候,而且在他們能夠學會發出他們聽到的聲音以前,我們就已經是同他們說話了。他們的還很遲鈍的發音器官,只能一點一點地模仿我們教他們發的聲音,並且,這些聲音首先是不是象傳入我們的耳朵那樣清楚地傳入他們的耳裡,現在還不能肯定。我並不反對保姆用歌曲和又愉快又變化多樣的聲調逗孩子,但是我反對她們無休止地用許多廢話把他們搞得頭昏腦脹,因為他們對那些話,除了懂得其中的音調以外,別的都不懂。我希望,我們要使他們聽懂的頭幾個發音,要少,要容易,要清楚,要常常反來複去地發給他們聽,而且,這幾個音所表達的辭,要指的是我們拿給孩子看的那幾樣看得清的東西。不幸的是,我們很容易相信我們所不理解的話,這種情況開始得比人們所想象的還要早。課堂裡的小學生仔細聽老師的嗦嗦的話,就象他們在襁褓中聽保姆的胡言亂語一樣。我覺得,教他們不去聽那些廢話,也就是對他們進行了非常有用的教育了。
當我們從事研究孩子們的語言的形式和最初的語句時,是會產生許多想法的。不管我們怎樣做,他們總是學會了用同樣的方式說話了。哲學上的種種空論,在這裡簡直是沒有用處的。
首先,可以說他們是有適合於他們年齡的語法的,這種語法的造句規則比我們的規則還簡約;如果我們仔細注意的話,就會感到驚奇,覺得他們是多麼準確地倣傚了某些類同語,這些類同語,你可以說它們有語病,然而它們是非常有規律的,它們之所以刺耳,只是由於它們說起來很生硬,或者,在習慣上大家還不承認有那種說法。我剛纔還聽見一個可憐的孩子被他父親着着實實地罵了一頓,因為他向他父親說:「爸爸,我到哪裡去?」我們可以看出,這個孩子模仿類同語,比我們的文法學家還模仿得好;因為,既然我們向孩子說:「到那裡去」,那麼,他們為什麼不可以說「我到哪裡去?」此外,我們要注意的是,他這樣說的時候,多麼巧妙地避免了「irai-je-y」或「y-irai-je」這兩種說法中元音的重複。句子中的指示副詞「那裡」,我們不知道拿它怎樣辦,所以就不適當地把它刪去了,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們能把這個錯誤推在可憐的孩子的身上嗎?硬要去糾正孩子們的這些不合習慣的小錯誤,這真是一種難以容忍的迂腐的做法和多餘的操心,他們隨着時間的推移,是一定會自行改正這些錯誤的。在他們面前說話總要說得正確,使他們覺得,同你談話,比同任何人談話都談得高興;你們要相信,他們在不知不覺中是會按照你們的語言去純化他們的語言,用不着你們再去糾正的。
另外一個十分重大的和不易預防的弊病是,人們在教孩子說話這件事情上太操之過急了,好象是擔心他們自己不會學說話似的。這樣草草率率地着急一陣,是會產生一個同人們所追求的目的正好相反的效果的。他們將因此而說話說得更遲,說得更亂;過分地注意他們所說的每一句話,就會忽略要他們咬清音節發音:由於他們懶于把嘴張得大大的,結果,他們當中有些人終生發音都有毛病,說話也沒有條理,使別人几乎聽不懂他們到底說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