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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王妃見了陳郎,當面把公主許配給他。原來陳生曾在洞庭湖中釋放一隻被捕的豬婆龍,龍即王妃,婢即銜龍尾同時遇難的小魚。陳生從入園到見王妃,本可以單刀直入寫得十分簡單,但作者卻故意在這個簡短過程中安排了曲折的情節,一收一縱,步步扣人心弦。這不僅使故事變化莫測,而且也是刻劃人物必要的步驟。正是在這段細膩描寫中,可以看到公主的愛才和王妃的重義。另外,《聊齋誌異》還有大量的花妖狐魅參預到現實生活中來,由於他們都神通廣大,來去鶻突,就進一步造成了情節的倏忽變化、離奇曲折的特點。如《阿綉》中狐狸幻化的假阿綉,《宦娘》中的鬼女宦娘,《張鴻漸》中的狐女施舜華,《紅玉》中的狐女紅玉等都起了這樣的作用。至于那些以描寫狐魅為主的故事,這種特點就更為突出了。
《聊齋誌異》的傳記體性質,決定它在結構上常常是以一個中心人物為主,故事隨着這個人物的活動逐步展開,並通過他串連一些次要人物;而在情節描寫上,則分別輕重,用多種多樣的筆法,加以組織和交代,從而收到了主次分明、脈絡貫通、敘次周密、結構謹嚴的結果。如《念秧》,受騙者有王生主僕,設騙局者有張、許、金、佟四人。先是張、許、金三人單出,各設一局,未能得手,而後四人合謀一局才得成功。故事人物多,情節複雜,但一路通過王生主僕串連起來,絲毫不亂。
《聊齋誌異》還善於描寫景色,不只畫面鮮明,而且常常造成一種氣氛、境界,更好地烘托出人物的性格。如《嬰寧》寫嬰寧所居之處,「門前皆絲柳,牆內桃杏尤繁,間以修竹,野鳥格磔其中」。「門內白石砌路,夾道紅花,片片墮階上。曲折而西,又啟一關,豆棚花架滿庭中」,「粉壁光明如鏡,窗外海棠枝朵,探入室中」。這就和嬰寧天真純潔的性格互相襯映,顯得異常調和。
《聊齋誌異》語言精煉,詞彙豐富,句法更多變化。作者既創造性地運用古代文學語言,又適當吸收和提煉當代口語方言。在單行奇句中,間用駢詞儷語,典雅工麗而又生動活潑,極富於形象性和表現力。但用典過多,也影響了語言的鮮明和生動。
《聊齋誌異》刻劃人物注意個性和細節的描述;安排情節注意故事的曲折有味,顯然是吸收了傳奇和史傳文學的特點而有了新的發展。文章的波潤起伏,語言的搖曳多姿,又顯然接受了先秦兩漢散文和唐宋古文的影響。至於人物語言的精妙傳神,諧謔有趣,也分明可以看到《世說新語》的影響。正是由於作者廣泛地吸收了前人的藝術經驗,融匯貫通,形成了自己的獨特風格,才使它達到了文言小說的高峰。
第四節 聊齋誌異以後的文言短篇小說
《聊齋誌異》問世後,曾風行一時,模擬的作品紛紛出現,乾隆年間有沈起風《諧鐸》、和邦額《夜譚隨錄》和浩歌子《螢窗異草》等。不過這些作品大都是模仿《聊齋誌異》的形式,而丟掉它寄託「孤憤」的積極精神,「談虛無勝於言時事」(《夜譚隨錄自序》),離開現實生活較遠,缺乏進步的思想內容,藝術水平也不高。《諧鐸》中有少數作品涉及社會現實,如《考牌逐腐鬼》、《讀書貽筆》等流露了對科舉的不滿,《森羅殿點鬼》、《棺中鬼手》等譏笑了官吏的貪婪,但作者過分追求詼諧,未免削弱了諷刺力量。
乾隆末年,袁枚撰《新齊諧》(原名《子不語》)。作者自述其創作動機說:「文史無以自娛,乃廣采游心駭耳之事,妄言妄聽,記而存之,非有所感也。」(《自序》)作品內容也確乎是些供無卿消遣的神鬼怪異之談,沒有什麼思想價值。不過全書的文筆頗自然流暢。
從乾隆到嘉慶初年,影響最大的是《閲微草堂筆記》。作者紀昀(
1724-
1805),字曉嵐,直隷獻縣(今河北獻縣)人。他三十一歲中進士,官至禮部尚書,曾主持纂修《四庫全書》,是乾、嘉時期「位高望重」的學者。《閲微草堂筆記》是作者從乾隆五十四年到嘉慶三年陸續寫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