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魯哀公向顏闔問道:「我想把仲尼任命為大臣,國家有希望了吧?」顏闔說:「危險了,實在是危險啊!仲尼正一心想著粉飾裝扮,追求和講習虛偽的言辭,把枝節看作是要旨,扭曲心性以誇示於民眾卻不知道全無一點誠信;讓這樣的做法承受于內心,並主宰着精神,怎麼能夠管理好人民!仲尼果真適合於你嗎,還是他真的能夠養育人民呢?你的考慮錯誤無疑了。現今讓人民背離真情學習偽詐,這不是用來導引民眾的辦法,為後世子孫着想,不如早早放棄上述打算。孔丘是很難治理好國家的。」
施與別人恩惠卻總忘不了讓人回報,遠不是自然對普天之下廣泛而無私的賜予。施恩圖報的行為商人都瞧不起,即使有什麼事情必須與他交往,內心也是瞧不起的。
施加皮肉之刑的,不外乎是金屬或木質的刑具;給內心世界帶來懲罰的,則是自身的煩亂和行動的過失。小人受到皮肉之刑,是用刑具加以拷問;小人內心受到懲罰,則是陰氣陽氣鬱積所造成的侵害。能夠免于內外刑辱的,只有真人才可做到。
第
218講:
孔子曰:「凡人心險于山川(
1),難於知天;天猶有春秋冬夏旦暮之期,人者厚貌深情(
2)。故有貌願而益(
3),有長若不肖(
4),有順懁而達(
5),有堅而縵(
6),有緩而釬(
7)。故其就義若渴者(
8),其去義若熱。故君子遠使之而觀其忠,近使之而觀其敬,煩使之而觀其能,卒然問焉而觀其知(
9),急與之期而觀其信,委之以財而觀其仁,告之以危而觀其節,醉之以酒而觀其側(
10),雜之以處而觀其色。九征至(
11),不肖人得矣。」
正考父一命而傴(
12),再命而僂(
13),三命而俯(
14),循牆而走(
15),孰敢不軌!如而夫者(
16),一命而呂鉅(
17),再命而于車上儛(
18),三命而名諸父(
19),孰協唐許(
20)!
賊莫大乎德有心而心有睫(
21),及其有睫也而內視(
22),內視而敗矣。凶德有五(
23),中德為首(
24),何謂中德?中德也者,有以自好也而吡其所不為者也(
25)。
窮有八極(
26),達有三必(
27),形有六府(
28)。美、髯、長、大、壯、麗、勇、敢(
29),八者俱過人也,因以是窮。緣循、偃佒、困畏不若人(
30),三者俱通達。知慧外通(
31),勇動多怨,仁義多責。達生之情者傀(
32),達于知者肖(
33),達大命者隨(
34),達小命者遭(
35)。
【譯文】
孔子說:「人心比山川還要險惡,比預測天象還要困難;自然界尚有春夏秋冬和早晚變化的一定周期,可是人卻面容複雜多變情感深深潛藏。有的人貌似老實卻內心驕溢,有的人貌似長者卻心術不正,有的人外表拘謹內心急躁卻通達事理,有的人外表堅韌卻懈怠渙散,有的人表面舒緩而內心卻很強悍。所以人們趨赴仁義猶如口乾舌燥思飲泉水,而他們拋棄仁義也像是逃離熾熱避開烈焰。因此君子總是讓人遠離自己任職而觀察他們是否忠誠,讓人就近辦事而觀察他們是否恭敬,讓人處理紛亂事務觀察他們是否有能力,對人突然提問觀察他們是否有心智,交給期限緊迫的任務觀察他們是否守信用,把財物託付給他們觀察是否清廉,把危難告訴給他們觀察是否持守節操,用醉酒的方式觀察他們的儀態,用男女雜處的辦法觀察他們對待女色的態度。上述九種表現一一得到證驗,不好的人也就自然挑撿出來。」
正考父首次被任命為士便逢人躬着背,再次任命為大夫便深深地彎着腰,第三次任命為卿更謙恭地俯下身子,總是讓開大道順着牆根快步急走,態度如此謙下誰還敢幹出不軌之事!如果是凡夫俗子,首次任命為士就會傲慢矜持,再次任命為大夫就會在車上手舞足蹈,第三次任命為卿就要人呼叔稱伯了,像這樣誰還會成為唐堯、許由那樣謙讓的人呢?
最大的禍害莫過于有意培養德行而且有心眼,等到有了心眼就會以意度事主觀臆斷,而主觀臆斷必定導致失敗。招惹凶禍的官能有心、耳、眼、舌、鼻五種,內心的謀慮則是禍害之首。什麼叫做內心謀慮的禍害呢?所謂內心謀慮的禍害,是指自以為是而詆毀自己所不讚同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