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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4講:還自衛,三卿宴于藍台①,智襄子戲韓康子而侮段規②。智伯國聞之③,諫曰:「主不備,難必至矣。」曰:「難將由我,我不為難,誰敢興之!」對曰:「異於是。夫郤氏有車轅之難④,趙有孟姬之讒⑤,欒有叔祁之愬⑥,范、中行有亟治之難⑦,皆主之所知也。《夏書》有之曰⑧:『一人三失,怨豈在明?不見是圖。』《周書》有之曰⑨:『怨不在大,亦不在小。』夫君子能勤小物,故無大患。今主一宴而恥人之君相,又弗備,曰『不敢興難』,無乃不可乎?夫誰不可喜,而誰不可懼?蜹蟻蜂蠆⑩,皆能害人,況君相乎!」弗聽。自是五年,乃有晉陽之難(
11)。段規反,首難,而殺智伯于師,遂滅智氏。
【註釋】
①三卿:指智襄子、韓康子、魏桓子。藍台:晉地名,今所在地不詳。②韓康子:韓虎,韓宣子的曾孫,韓莊子的兒子。段規:魏桓子的相。③智伯國:晉國大夫。④車轅之難:指郤犨和長魚矯爭田,郤氏抓住長魚矯,並把其父母妻子都綁在車轅上,後長魚矯得寵于晉厲公,殺害了三郤。⑤趙:指趙同、趙括。孟姬:趙文子之母莊姬。莊姬與趙嬰私通,趙嬰被哥哥趙同、趙括放逐,莊姬向晉景公進讒,殺害了趙同、趙括。⑥欒:欒盈,叔祁之愬:指欒盈的母親叔祁與人私通,欒盈不滿,叔祁便向她父親范宣子訴說欒盈欲作亂,後陽畢向晉平公獻策,欒氏被滅。⑦范:范吉射。中行:中行寅。亟治之難:亟治是范臯夷的封邑,臯夷不受范吉射的寵愛,想在族中作亂,因中行寅和范吉射關係密切,臯夷就設法驅逐他們二人,最後滅掉了范氏和中行氏。⑧《夏書》:指《尚書·夏書·五子之歌》。⑨《周書》:指《尚書·周書·康誥》。⑩蜹:蚊子類的小蟲。蠆:蝎子類的毒蟲。(
11)晉陽之難:指周貞定王十六年(前
453)智伯聯合韓、魏攻趙,趙襄子退保晉陽,三家圍之,後韓、魏又與趙聯合共滅智伯,瓜分了他的土地,史稱三家分晉。
【譯文】
智襄子從衛國返回晉國,與韓康子、魏桓子三位卿在藍台宴會,智襄子戲弄韓康子還侮辱段規。智伯國聽說後,勸諫說:「主人若不防備的話,災難必然臨頭。」智襄子說:「是不是有災難要看我,我不發難,誰敢對我發難呢!」智伯國說:「恐怕不是這樣。郤氏遭受車轅之難,趙氏被孟姬進讒言致死,欒盈被母親叔祁訴說他想作亂,范氏、中行氏在亟治被殺害,這些都是主人所知道的。《夏書》上有句話說:『一個人屢犯過失,結下的怨毒不在明處。應當在還不顯露時就加以防範。』《周書》上有句話說:『怨恨不在於大,也不在於小。』君子能注意小事情,因此沒有大的患難。如今主人在一次宴會上就羞辱了人家的君主和國相,又不加戒備,還說他們『不敢發難』,這恐怕不行吧?誰不可以讓人高興,而誰又不令人懼怕呢?連蚊子、螞蟻、黃蜂、蝎子都能害人,更何況是君主、國相呢!」但是智襄子不聽勸
告。從這之後五年,就發生了晉陽之難。段規回國後,首先策劃發難,在軍中殺了智伯,於是消滅了智氏。
晉陽之圍
第
205講:晉陽之圍,張談曰①:「先主為重器也,為國家之難也,盍姑無愛寶于諸侯乎?」襄子曰:「吾無使也。」張談曰:「地也可②。」襄子曰:「吾不幸有疾,不夷于先子③,不德而賄。夫地也求飲吾欲,是養吾疾而干吾祿也。吾不與皆斃。」襄子出,曰:「吾何走乎?」從者曰:「長子近④,且城厚完。」襄子曰:「民罷力以完之,又斃死以守之,其誰與我?」從者曰:「邯鄲之倉庫實⑤。」襄子曰:「浚民之膏澤以實之,又因而殺之,其誰與我?其晉陽乎!先主之所屬也⑥,尹鐸之所寬也,民必和矣。」乃走晉陽,晉師圍而灌之,沈灶產蛙,民無叛意。
【註釋】
①張談:也稱張孟談,趙襄子的家臣。②地:趙襄子的臣。③先子:指趙襄子的父親趙簡子。④長子:晉邑名,在今山西長子西南。⑤邯鄲:晉邑名,在今河北邯鄲市。⑥先主:指趙簡子。
【譯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