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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7講:
4.
13人之情:食,欲有芻豢;衣,欲有文綉;行,欲有輿馬;又欲夫余財蓄積之富也;然而窮年累世不知不足(
1),是人之情也。今人之生也,方知畜鷄狗豬彘(
2),又畜牛羊,然而食不敢有酒肉;余刀布,有囷窌(
3),然而衣不敢有絲帛;約者有筐篋之藏,然而行不敢有輿馬。是何也?非不欲也,幾不長慮顧後而恐無以繼之故也?於是又節用禦欲、收斂蓄藏以繼之也,是於己長慮顧後,幾不甚善矣哉?今夫偷生淺知之屬,曾此而不知也;糧食太侈(
4),不顧其後,俄則屈安窮矣(
5)。是其所以不免于凍餓、燥瓢囊為溝壑中瘠者也(
6)。況夫先王之道,仁義之統,《詩》、《書》、《禮》、《樂》之分乎(
7)!彼固天下之大慮也,將為天下生民之屬長慮顧後而保萬世也;其■長矣(
8),其溫厚矣(
9),其功盛姚遠矣(
10),非孰修為之君子(
11),莫之能知也。故曰:短綆不可以汲深井之泉,知不幾者不可與及聖人之言(
12)。夫《詩》、《書》、《禮》、《樂》之分,固非庸人之所知也。故曰:一之而可再也,有之而可久也,廣之而可通也,慮之而可安也,反鈆察之而俞可好也(
13)。以治情則利,以為名則榮,以群則和,以獨則足樂,意者其是邪!
【註釋】
(
1)不知不足:當作「知不足」,下文可證。(
2)畜:《集解》作「蓄」,據宋浙本改。下句同。
(
3)囷(q • &n • 逡):圓形的穀倉。窌(ji •
4o • 叫):地窖。(
4)太:《集解》作「大」,據宋浙本改。(
5)
屈(ju •
6決):竭盡。安:語助詞。(
6)瘠(z • @自):通「胔」(王念孫說),未腐爛的屍體。(
7)《詩》、
《書》、《禮》、《樂》:見
1.
8注。分(f •
8n • 奮):義,道理(參見
6.
3注(
3)楊倞說)。(
8)■:
古「流」字。(
9)溫:通「藴」。(
10)姚:通「遙」。(
11)「孰」上當有「順」字,參見
19.
14。孰:
同「熟」,熟悉,精通。修:學習研究。(
12)幾:盡(參見《莊子·齊物論》「三子之知几乎」注)。
(
13)鈆:同「沿」,遵循。俞:同「愈」。
【譯文】
人之常情:吃東西,希望有美味佳餚;穿衣服,希望有綉着彩色花紋的綢緞;出行,希望有車馬;又希望富裕得擁有綽綽有餘的財產積蓄;然而他們一年到頭、世世代代都知道財物不足,這就是人之常情。所以現在人們活着,知道畜養鷄狗豬,又畜養牛羊,但是吃飯時卻不敢有酒肉;錢幣有餘,又有糧倉地窖,但是穿衣卻不敢穿綢緞;節約的人擁有一箱箱的積蓄,但是出行卻不敢用車馬。這是為什麼呢?這並不是不想要啊,這豈不是他們作長遠打算、顧及以後而怕沒有什麼東西來繼續維持生活的緣故麼?於是他們又節約費用、抑制慾望、收聚財物、貯藏糧食以便繼續維持以後的生活,這種為了自己的長遠打算、顧及今後生活,豈不是很好的麼?現在那些苟且偷生、淺陋無知之輩,竟連這種道理都不懂;他們過分地浪費糧食,不顧自己以後的生活,不久就消費得精光而陷于困境了。這就是他們不免受凍挨餓、拿着討飯的瓢兒布袋而成為山溝中的餓死鬼的原因。他們連怎樣過日子都不懂,更何況是那些古代聖王的思想原則,仁義的綱領,《詩》、《書》、《禮》、《樂》的道理呢!那些原則、綱領之類本來就是治理天下的重大規劃,是要為天下所有的人民從長考慮、照顧到以後的生計從而保住子孫萬代的;它的流傳已很長久了,它的藴積已根深厚了,它的豐功偉績已很遙遠了,如果不是順從它、精通它、學習它、實行它的君子,是不能夠理解它的。所以說:短繩不可以用來汲取深井中的泉水,知識不到家的人就不能和他論及聖人的言論。那《詩》、《書》、《禮》、《樂》的道理,本來就不是平庸的人所能理解的。所以說:精通了其一,就可以精通其二;掌握了它們,就可以長期運用;將它們推而廣之,就可以觸類旁通;經常想想它們,就可以平安無事;反覆遵循它們弄清楚它們,就更喜歡它們。用它們來調理情慾,就能得到好處;用它們來成就名聲,就會榮耀;用它們來和眾人相處,就能和睦融洽;用它們來獨善其身,那就能心情快樂;想來大概就是這樣的吧!
第
58講:
4.
14夫貴為天子,富有天下,是人情之所同欲也;然則從人之慾,則勢不能容(
1),物不能贍也(
2)。故先王案為之制禮義以分之(
3),使有貴賤之等,長幼之差,知愚、能不能之分,皆使人載其事而各得其宜,然後使慤祿多少厚薄之稱(
4),是夫群居和一之道也。
【註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