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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使讀過了這些資料,並且把這些資料跟他那性格上的另一面對照起來,人們或許開始認為他是一個集合著殘忍嗜殺的暴君和史詩上的英雄、野蠻的破壞者和建設的天才等的各種特性,以及複雜而令人驚奇的難以瞭解清楚的人物。但是這樣的見解是否和事實符合呢‧
慎重而批判性地研究了資料的結果,在今日那些沒有偏見的學者們一定能夠確信如下的事實:當成吉思汗還被人稱作帖木真時,或者後來被人稱為蒙古民族的「汗」時,都沒有表示傾向于任何放恣的殘忍和任何破壞的熱情,但是無論他的天才怎樣偉大,他畢竟是他的時代和他的民族的人,而且因為這個緣故,任何企圖想把他轉移到其他時代和其他國家的,還不如以他的時代和他的環境作背景來判斷他為妥。這件事情在當時是能夠很容易地被理解的,就是在最大的戰事中,成吉思汗的殘忍性或者嗜殺性決不會超過同時代其他國家裡的兵士們所泄露出來的。成吉思汗也像任何時代和任何民族的大征服者一樣,都有能力去從容不迫地破滅其自己和敵人的兵士。假使他認為有利於自己的目的時,他甚至有能力去屠殺一城的市民,但是他決不會常常進行放恣的殘暴,也不會單單為復仇欲而對俘虜顯示出一種野蠻的殘忍性來。較他文化更高的民族而且還是跟他同時代的一部分人士,把那些俘虜在他們跟前執行着致死的拷問(如扎蘭丁在八魯彎戰役以後所做那樣)甚至連這樣的野蠻舉動也加以賞識。成吉思汗從來沒有想到像眼界遠比成吉思汗更為廣闊的亞細亞另外一位者帖木兒(Tamerlane)所做那樣,因為後者曾經建立起一座用二千名活人一個一個堆疊起來然後再用磚和瓦灰泥遮蓋着的高塔。
終成吉思汗的一生,他始終是一個有自製力,有紀律和卓越而實際的遊牧民,並沒有由於單純的算計而變成一個渴血的嗜殺者。他充分知道定居而有文化的人民攜帶的給常常希望恣意破壞文明城鄉的遊牧君主的利益。如果因為戰爭或政策所必需而命令使用這樣手段,那末這時候他才不去阻止破壞一個城市。
我們也不知道在成吉思汗的私生活中,有任何事實可以解釋作他那特別殘酷的證據。相反地,我們的一切資料,卻都是提供他的寬大和我們已經主張過的自製心等等的許多例證。別克帖兒的暗殺,及被成吉思汗的命令所執行着的其他謀殺和屠殺等,假使人們能夠認清當時的觀念和習俗的話,那末便不會把這些事情看做是他的殘忍或嗜殺的證據了。成吉思汗所犯的罪惡,或者預備去犯的罪惡,在他周圍的道德標準,和培養他精神的倫理和宗教觀念中可發現乃是些平常的事情。他始終是一個信奉原始「珊蠻」教的遊牧民。他對於「長生天」和守護神抱著基本的道德責任感,並且還擁有充分發展的佔有本能。
在戰事中,他時常求助于謀略,甚至去做各種各樣的背信行為,但是在私生活上,他決沒有表現過這種特性。講到其他的事情,已經像我們所敘述過的那樣,他對於公正無私是看得格外尊重的。在其他方面,他也有一種猜疑性的貪婪,並且還十分警覺地愛惜他的財產(領土)。
參加過許多次戰役,指揮過好些次戰鬥和圍攻的這樣一位偉大征服者——成吉思汗,似乎並沒有顯著的匹夫之勇;他心目中的將帥才幹是應該勝過兵士的。無論如何,他並沒有傳奇式勇武的傾向,同時也沒有抱著一點兒的冒險僥倖心。假使在他的青年時代,他曾經有機會表現過「匹夫之勇」,那末在登上汗位以後,便可常常在不適當的狀態下去顯示他的勇武了。他雖然領導着他的軍隊作戰,並且還在正式交戰時擔任着指揮,但是從來沒有參加過騎兵隊的列陣混戰。因為他十分瞭解這件事並不是統帥的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