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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娘雖看不清楚這時男子的臉色,但她很懂得這語氣,就說:「姐夫,你難得上城來,我們可以上岸玩玩去,今夜三元宮夜戲,我請你坐高檯子,戲是《秋胡三戲結髮妻》。」
男子搖頭不語。
兵士胡鬧了一陣走去後,五多、大娘、老七都在前艙燈光下說笑,說那兵士的醉態。男子留在後艙不出來。大娘到門邊喊過了二次,不答應,不明白這脾氣從什麼地方發生。大娘回頭就來檢查那四張票子的花紋,因為她已經認得出票子的真假了。票子倒是真的,她在燈光下指點給老七看那些記號,那些花,且放近鼻子上嗅嗅,說這個一定是清真牛肉館子裡找出來的,因為有牛油味道。
五多第二次又走過去,「姐夫,姐夫,他們走了,我們來把那個唱完,我們還得……」
女人老七像是想到了什麼心事,拉著了五多,不許她說話。
一切沉默了。男子在後艙先還是正用手指扣琴弦,作小小聲音,這時手也離開那絃索了。
船上四個人都聽到從河街上飄來的鑼鼓、嗩吶聲音。河街上一個做生意人辦喜事,客來賀喜,大唱堂戲,一定有一整夜的熱鬧。【JP】
過了一會,老七一個人輕腳輕手爬到後艙去,但即刻又回來了。顯然是要講和,交涉辦不好。
大娘問:「怎麼了?」
老七搖搖頭,歎了一口氣,「牛脾氣,讓他去。」
先以為水保恐怕不會來的,所以大家仍然睡了覺,大娘、老七、五多三個人在前艙,只把男子放到後面。
查船的在半夜時,由水保領來了。水面鴉雀無聲,四個全副武裝警察守在船頭,水保同巡官晃著手電筒進到前艙。這時大娘已把燈捻明瞭,她經驗多,懂得這不是大事情。老七披了衣坐在床上,喊「乾爹」,喊「巡官老爺」,要五多倒茶。五多還睡意迷濛,只想到夢裡在鄉下摘三月莓!
男子被大娘搖醒揪出來,看到水保,看到一個穿黑制服的大人物,嚇得不能說話,不曉得有什麼嚴重事情發生。那巡官於是裝成很有威風的神氣開了口:「這是什麼人?」
水保代為答應:「老七的漢子,才從鄉下來走親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