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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臭貨,喊龜子出來,跟老子拉琴,賞一千!英雄蓋世的曹孟德也不會這樣大方!我賞一千,一千個紅薯。快來,不出來我燒掉你們這隻船!聽著沒有,老東西!趕快,莫讓老子們生了氣,燈籠子認不得人!」
「大爺,這是我們自己家幾個人玩玩,不是外人……」
「不!不!不!老婊子,你不中吃。你老了,皺皮柑!快叫拉琴的來!雜種!我要拉琴,我要自己唱!」一面說一面便站起身來,想向後艙去搜尋。大娘弄慌了,把口張大合不攏去。老七人急智生,拖著那醉鬼的手,安置到自己的大奶上。醉鬼懂到這個意思,又坐下了。「好的,妙的,老子出得起錢。老子今天晚上要到這裡睡覺!……孤王酒醉桃花宮,韓素梅生來好貌容……」
這一個在老七左邊躺下去後,另一個不說什麼,也在右邊躺了下去。
年輕人聽到前艙彷彿安靜了一會,在隔壁輕輕的喊大娘。正感到一種侮辱的大娘,悄悄爬過去,男子還不大分明是什麼事情,問大娘:「什麼事情?」
「營上的副爺,醉了,像貓。等一會兒就得走。」
「要走才行。我忘記告你們了,今天有一個大方臉人來,好像大官,吩咐過我,他晚上要來,不許留客。」
「是腳上穿大皮靴子,說話像打鑼麼?」
「是的,是的。他手上還有一個大金戒子。」
「那是老七乾爹。他今早上來過了麼?」
「來過的。他說了半天話才走,吃過些風乾栗子。」
「他說些什麼?」
「他說一定要來,一定莫留客……還說一定要請我喝酒。」
大娘想想,來做什麼?難道是水保自己要來歇夜?難道是老對老,水保注意到……想不通,一個老鴇雖說一切醜事做成習慣,什麼也不至於紅臉,但被人說到「不中吃」時,是多少感到一種羞辱的。她悄悄的回到前艙,看前艙新事情不成樣子,扁了扁癟嘴,罵了一聲「豬狗」,終歸又轉到後艙來了。
「怎麼?」
「不怎麼。」
「怎麼,他們走了?」
「不怎麼,他們睡了。」
「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