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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教泰勒斯先生有何高見?
我對此不願進言;
與小人為伍,只能做出小事,
與大人為伍,小人也成大觀。
往那兒看!玄鶴雲整合了黑壓壓一片!
它們威脅着倉惶的人群。
也將威脅那一國之君。
它們運用利喙和鉤爪,
向下撲擊那些僬僥細人;
一場浩劫已經赫赫降臨。
群小本不該包圍太平池沼,
殺死蒼鷺以奪取翎毛。
可是腥血橫飛的彈雨,
激起了鳥友的重重憤怒:
血債要用血來還,
索血債聲討侏儒。
現在盾牌、頭盔和槍矛究有何用?
蒼鷺翎毛于侏儒也成了一場空。
那些拇指人和螞蟻四處藏躲,
已在動搖,逃竄,眼看就全軍覆沒。
阿那薩果拉斯
停了一會兒,莊嚴地說。
我迄今只能把下界事物讚揚,
在當前情形下我轉向上方——
你這位長春不老的女神,
一身而具三名,一體而賦三形,
我為了人民的痛苦向你祈請,
迪雅娜,盧娜,赫嘉德!
你胸懷開闊,思慮淵深,
你雍容嫻雅,奔放熱忱,
張開你陰影中可怕的深坑,
顯示出當年的威力毋需符令!
這麼快就被聽見?
竟把自然秩序擾亂?
女神的圓型寶座漸漸降臨,
越來越大,迫近我的眼睛,
這聲勢實在可怖驚人!
它的紫色火光在冥晦中翻騰——
咄咄逼人的大圓啊,別再逼近,
你將埋葬海陸和我們世人!
難道帖撒利的魔女
果然曾唱瀆神的魔曲將你蠱惑,
誘你離開軌道而下落?
在塵世釀成奇災異禍?——
光明的圓盤四周開始陰暗:
突然間破裂,閃光而火花四濺!
多厲害的噼啪聲!多剌耳的噝噝聲!
還有烈風迅雷夾雜其間!
我俯伏在寶座之前,
請恕罪吧!是我召來了災難。
這人所見所聞實在異想天開!
我卻不知道我們遇到什麼禍災,
同他的感受完全合不上來。
我們承認目前的時刻瘋狂,
可是盧娜在原座上安然無恙,
和從前一樣搖曳生光。
〔霍蒙苦魯斯〕
瞧那些侏儒的住處:
圓圓的山頭如今變成尖突!
我感到有猛烈的碰撞,
岩石從月中墜落地上;
剎那間玉石俱焚,
敵和友同樣被壓成齏粉。
我不得不讚揚這種本領,
一夜之間創造出如此奇景;
從山頂直到山麓,
雖然完成了山巒的建築。
安靜些!那不過是些幻象,
卑劣的醜類都已滅亡,
幸好你未曾去作國王。
現在你去參加快活的海上宴飲,
那兒在盼望和歡迎嘉賓蒞臨。
〔靡非斯陀〕攀登在相反的一面上
我只好沿著懸崖石級而上升,
在盤根錯節的古檞樹中間蹭蹬!
咱們哈茨山上的松香
有些瀝青味兒,我最欣賞;
還有硫磺……可是在希臘人這裡,
絲毫也聞不到這種氣息;
不過我懷着好奇心去尋根究底:
他們用什麼把地獄的孽火燃起。
〔德里亞斯〕
你在本國確實道地的聰明,
可是在異鄉就顯得不夠機伶。
你別一心只想到自己的家鄉,
對聖檞的威風要表示敬仰。
〔靡非斯陀〕
人愛想到離開的地方,
住慣了便成為天堂——
可是請你告訴我那兒洞裡,
蹲在微光中的是三個什麼東西?
〔德里亞斯〕
那是福基亞登!如果你不膽寒,
不妨上那兒去和她們攀談!
〔靡非斯陀〕
這有什麼不敢!仔細看去,大吃一驚!
我儘管自負,卻不得不承認:
我從未見過這樣的畸形,
甚而比阿爾勞納還叫人噁心!
誰要是見到這三尊怪神,
還會覺得原始受譴的犯罪
有絲毫醜陋可憎?
就連我們最陰森的地獄
也不容許她們登門;
她們居然紮根在美麗的國境,
這地方早榮膺古典的令名!
她們在動,似乎覺察到了鄙人,
發出吸血編蝠一般啾啾的叫聲。
福基亞斯之一
姊妹們,把眼睛給我,讓我看看,
是誰膽敢走近咱們的神殿!
〔靡非斯陀〕
最尊敬的女士們!允許我和你們接近,
三倍地向你們致祝福的深情!
我雖然和你們素昧平生,
但是論起來我們有點瓜葛之親。
我拜見過年高有德的尊神,
曾向奧普斯和蕾亞深深致敬;
就連你們的姊妹行,混沌之女巴爾岑,
我昨天或者前天還見到她們;
可是我從未見過你們這樣的女英!
現在我不再饒舌,深感不勝榮幸。
〔福基亞斯們〕
聽這妖精說話,似乎倒很知趣。
〔靡非斯陀〕
可是沒有詩人將你們讚美,真叫我驚奇。
你們說吧,究竟什麼原因產生這個漏洞?
我在圖畫中從未見到過你們的尊容!
雕刻家的鑿刀本該對你們施工,
別一味地只把幽諾,巴娜絲,維娜絲之流吹捧!
〔福基亞斯們〕
我們三人沉沒在寂寥和靜默的黑暗之中,
從來不曾想到這個上頭。
〔靡非斯陀〕
這怎麼成?你們索居離群,
這兒瞧不見別人,別人也瞧不見你們!
你們必須住在那樣的地方:
那兒豪華與藝術各擅勝場,
那兒每天逞奇鬥巧,快步前進,
大理石的英雄塑像栩栩如生,
〔福基亞斯們〕
住口,別激發我們的六慾七情!
縱然聽你說得天花亂墜,又何補於我們?
我們生於黑暗,又與黑暗相親,
几乎連我們自己相互間也辨認不清。
〔靡非斯陀〕
在這種情形下毋庸多說,
人盡可以把自己向別人委託。
你們三人合用一目一齒已經不錯。
這在神話上大概也可通過。
把三人的本質合併為兩個,
而把第三種形象
暫時轉讓給我。
福基亞斯之一
這行嗎?你們有啥主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