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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腳伕僕人都因山路險阻而落在後頭,我也停住不再往上。但一路上的奇景,又不知不覺地吸引我獨自前往。既登上山頭,就望見有座佛寺的屋檐猶如飛鳥展翅一般,即是文殊院。這也是我上一次來想登覽而又未登上的地方。文殊院左面是天都峰,右面是蓮花峰,背面靠着玉屏峰,天都、蓮花兩峰的秀麗景色,簡直伸手可摘。環顧四周只見奇峰錯雜排列,眾多的山谷縱橫交錯,確是黃山景色最引人入勝的地方。如果不是這次重遊,怎曉得黃山竟是如此之神奇?恰遇雲遊和尚澄源到來,遊興很高。時間已過午,僕人們才上來,大家站在文殊院前,指點着左右兩座山峰。寺裡的和尚說:「天都峰雖近卻無路可攀,蓮花峰可登但路途遙遠,只好在附近看看天都峰,明日再登上蓮花頂。」我不願聽從,決心一遊天都峰,便夾持着澄源和僕人,仍從山峽小路而下,到達天都峰旁。再從經溪水衝擊而流動的山石中俯伏爬行而上,或抓住野草,或拉著荊棘,越過叢集的石塊,攀上削立的山崖,每到連手腳都無法着落的地方,澄源總是搶先登上,再垂手接應。每每想到上山既如此艱難,下山更怎麼得了?但終於也顧不了這許多。經歷幾回艱險,終於到達天都峰頂。只見頂上有塊崖石象削壁一般直立而起,約高數十丈。澄源尋視其側面,發現有石階,便扶我登上。唯見千山萬嶺無不俯伏在下,獨有蓮花峰和它抗衡。這時濃霧時起時止,每一陣飄過來,則連對面也看不見。遠眺蓮花等諸山峰,多半淹沒在雲霧裡。唯獨登上天都峰,我走到峰前,雲霧則移到峰後,我來到峰後,雲霧則出於峰左。峰頂上還有生長得曲折挺拔、橫縱交錯的松樹,而柏樹則雖干大如臂,也無不平貼在崖石上,猶如苔蘚一般。山高風猛,霧氣飄忽不定。俯視諸山峰,一會兒透露出碧綠的尖頂,一會兒又淹沒為一片銀海。再眺望山下,只見陽光明媚,彷彿別是一個世界。暮色漸漸降臨了,於是大家兩足伸前,雙手向後貼地,坐著往下滑;到了極險之處,澄源便肩手並用以相接應。度過危險地帶,下到山坳時,夜色已籠罩大地。再從山峽間登棧道而上,宿于文殊院。
初五日天剛亮,從天都峰山坳中向北而下二里路,這裡石壁深邃。在它下面的蓮花洞恰好和前坑的石筍相對峙,山坳裡異常幽靜。告別澄源,下山來到前面的岔道旁,便向蓮花峰而行去。一路上沿著危崖絶壁往西走,經過多次上而復下,在將要下百步雲梯時,有路可直上蓮花峰。既登之後卻找不見石級,心生疑慮,就又下來了。隔峰有位和尚高聲喊道:「這正是登蓮花峰之路!」於是從石坡側面穿過石隙,山路狹小而險峻,峰頂上全是巨石鼎峙對立着,中間空蕩蕩如同房屋。從當中層層石級直登而上,級盡洞轉,曲折離奇,猶如上下在樓閣中,几乎忘記它是高聳屹立於天外。約略走了一里路,見一茅屋,靠在石隙之中。正在猶豫不決想再往上登陟時,只見剛纔高呼指路的和尚來了。和尚號凌虛,結一茅庵在此。於是和他輓着手臂登上了峰頂。頂上有塊崖石,懸空二丈,凌虛搬來梯子爬上去,山巔上非常空曠。環顧四周,天空一片碧藍,即使天都峰也彷彿低着頭了。因為此峰居黃山之中,獨立高聳于諸峰之上,四面岩壁環繞聳立,遇到朝陽升起、天氣晴朗之時,層層峰巒映射出鮮艷的色彩,令人欣喜狂叫,簡直翩翩欲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