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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冬,代劉矩為太尉。是時宦官方熾,任人及子弟為官,佈滿天下,競為貪淫,朝野嗟怨。秉與司空周景上言:「內外吏職,多非其人,自頃所征,皆特拜不試,致盜竊縱恣,怨訟紛錯。舊典,中臣子弟不得居位秉埶,而今枝葉賓客布列職署,或年少庸人,典據守宰,上下忿患,四方愁毒。可遵用舊章,退貪殘,塞醔謗。請下司隷校尉、中二千石、二千石、城門五營校尉、北軍中候,各實核所部,應當斥罷,自以狀言,三府廉察有遺漏,續上。」帝從之。
於是秉條奏牧守以下匈奴中郎將燕瑗、青州刺史羊亮、遼東太守孫諠等五十餘人,或死或免,天下莫不肅然。
時郡國計吏多留拜為郎,秉上言三署見郎七百餘人,帑臧空虛,浮食者觽,而不良守相,欲因國為池,澆濯釁穢。宜絶橫拜,以塞覬覦之端。自此終桓帝世,計吏無復留拜者。
七年,南巡園陵,特詔秉從。南陽太守張彪與帝微時有舊恩,以車駕當至,因傍發調,多以入私。秉聞之,下書責讓荊州刺史,以狀副言公府。及行至南陽,左右並通姦利,詔書多所除拜。秉覆上疏諫曰:「臣聞先王建國,順天制官。太微積星,名為郎位,入奉宿韂,出牧百姓。嚱陶誡虞,在於官人。頃者道路拜除,恩加豎隷,爵以貨成,化由此敗,所以俗夫巷議,白駒遠逝,穆穆清朝,遠近莫觀。宜割不忍之恩,以斷求欲之路。」於是詔除乃止。
時中常侍侯覽弟參為益州刺史,累有臧罪,暴虐一州。明年,秉劾奏參,檻車征詣廷尉。
參惶恐,道自殺。秉因奏覽及中常侍具瑗曰:「臣案國舊典,宦豎之官,本在給使省闥,司昏守夜,而今猥受過寵,執政操權。其阿諛取容者,則因公曪舉,以報私惠;有忤逆於心者,必求事中傷,肆其凶忿。居法王公,富擬國家,飲食極餚軹,仆妾盈紈素,雖季氏專魯,穰侯擅秦,何以尚茲!案中常侍侯覽弟參,貪殘元惡,自取禍滅,覽顧知釁重,必有自疑之意,臣愚以為不宜復見親近。昔懿公刑邴歜之父,奪閻職之妻,而使二人參乘,卒有竹中之難,春秋書之,以為至戒。蓋鄭詹來而國亂,四佞放而觽服。以此觀之,容可近乎?覽宜急屏斥,投畀*(有)**[豺]*虎。若斯之人,非恩所宥,請免官送歸本郡。」書奏,尚書召對秉掾屬曰:「公府外職,而奏劾近官,經典漢制有故事乎?」秉使對曰:“春秋趙鞅以晉陽之甲,逐君側之惡。傳曰:『除君之惡,唯力是視。』鄧通懈慢,申屠嘉召通詰責,文帝從而請之。
漢世故事,三公之職無所不統。”尚書不能詰。帝不得已,竟免覽官,而削瑗國。每朝廷有得失,輒盡忠規諫,多見納用。
秉性不飲酒,又早喪夫人,遂不復娶,所在以淳白稱。嘗從容言曰:「我有三不惑:酒,色,財也。」八年薨,時年七十四,賜塋陪陵。子賜。
賜字伯獻。少傳家學,篤志博聞。常退居隱約,教授門徒,不荅州郡禮命。後闢大將軍梁冀府,非其好也。出除陳倉令,因病不行。公車征不至,連辭三公之命。後以司空高第,再遷侍中、越騎校尉。
建寧初,靈帝當受學,詔太傅、三公選通尚書桓君章句宿有重名者,三公舉賜,乃侍講于華光殿中。遷少府、光祿勛。
熹平元年,青慐見禦坐,帝以問賜,賜上封事曰:「臣聞和氣致祥,乖氣致醔,休征則五福應,咎徵則六極至。夫善不妄來,醔不空發。王者心有所惟,意有所想,雖未形顏色,而五星以之推移,陰陽為其變度。以此而觀,天之與人,豈不符哉?尚書曰:『天齊乎人,假我一日。』是其明征也。夫皇極不建,則有蛇龍之孽。詩云:『惟虺惟蛇,女子之祥。』故春秋兩蛇□于鄭門,昭公殆以女敗;康王一朝晏起,關睢見幾而作。夫女謁行則讒夫昌,讒夫昌則苞苴通,故殷湯以之自戒,終濟亢旱之醔。惟陛下思干剛之道,別內外之宜,崇帝乙之制,受元吉之祉,抑皇甫之權,割艷妻之愛,則蛇變可消,禎祥立應。殷戊、宋景,其事甚明。」
詩云:『惟虺惟蛇,女子之祥。』鄭昭公殆以女子敗矣。”
周康王后不然,故詩人嘆而傷之。此事見魯詩,今亡失也。”
『政不節邪?使人疾邪?苞苴行邪?讒夫昌邪?宮室榮邪?女謁行邪?何不雨之極!』言未已而天大雨。”
詩曰「皇甫卿士,艷妻煽方處」也。
二年,代唐珍為司空,以醔異免。復拜光祿大夫,秩中二千石。五年,代袁隗為司徒。是時朝廷爵授,多不以次,而帝好微行,游幸外苑。賜覆上疏曰:“臣聞天生蒸民,不能自理,故立君長使司牧之,是以唐虞兢兢業業,周文日□不暇,
明慎庶官,俊乂在職,三載考績,以觀厥成。而今所序用無佗德,有形埶者,旬日累遷,守真之徒,歷載不轉,勞逸無別,善惡同流,北山之詩,所為訓作。又聞數微行出幸苑囿,觀鷹犬之埶,極盤遊之荒,政事日墮,
大化陵彁。陛下不顧二祖之勤止,追慕五宗之美蹤,而欲以望太平,是由曲表而欲直景,卻行而求及前人也。宜絶慢毝之戲,念官人之重,割用板之恩,慎貫魚之次,無令醜女有四殆之嘆,遐邇有憤怨之聲。臣受恩偏特,忝任師傅,不敢自同凡臣,括囊避咎。謹自手書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