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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歇斯家僕人:你瞧,事情多麼奇怪,泰門應該還人家的錢比他實在欠下的債還多;好像你家主人佩戴了他的珍貴的珠寶以後,還應該向他討還珠寶的價錢一樣。
霍坦歇斯:我真不願意幹這種差使。我知道我家主人揮霍了泰門的財產,現在還要幹這樣忘恩負義的事,真是竊賊不如了。
凡羅家僕人甲:是的,我要向他討還三千克朗;你呢?
路歇斯家僕人:我的是五千克朗。
凡羅家僕人甲:還是你比我多;照這數目看起來,你家主人對他的交情比我家主人深得多了,否則不會有這樣的差別的。
弗萊米涅斯上。
泰特斯:他是泰門大爺的一個僕人。
路歇斯家僕人:弗萊米涅斯!大哥,說句話。請問大爺就要出來了嗎?
弗萊米涅斯:不,他還不想出來呢。
泰特斯:我們都在等著他;請你去向他通報一聲。
弗萊米涅斯:我不必通報他;他知道你們是經常上門的。(弗萊米涅斯下。)
弗萊維斯穿外套蒙首上。
路歇斯家僕人:嘿!那個矇住了臉的,不是他的管家嗎?他躲躲閃閃地去了;叫住他,叫住他。
泰特斯:你聽見嗎,總管?
凡羅家僕人乙:對不起,總管。
弗萊維斯:你有什麼事要問我,朋友?
泰特斯:我們在這兒等著要拿回幾個錢,總管。
弗萊維斯:哼,當你們那些黑心的主人們吃著我家大爺的肉食的時候,為什麼你們不把債票送上來要錢?那個時候他們是不把他的欠款放在心上的,只知道忙著脅肩諂笑,把利息吞下他們貪饞的胃裡。你們跟我吵有什麼用呢?讓我安安靜靜地過去吧。相信我,我家大爺跟我已經解除了主僕的名分;我沒有賬可管,他也沒有錢可用了。
路歇斯家僕人:我們可不能拿你這樣的話回去交代啊。
弗萊維斯:我的話倒是老實話,不像你們的主人都是些無恥小人。(下。)
凡羅家僕人甲:怎麼!這位卸了職的老爺子咕嚕些什麼?
凡羅家僕人乙:隨他咕嚕些什麼;他是個苦老頭兒,理他作甚?連一間可以鑽進頭去的屋子也沒有的人,見了高樓大廈當然會痛罵的。
塞維律斯上。
泰特斯:啊!塞維律斯來了;現在我們可以得到一些答覆了。
塞維律斯:各位朋友,要是你們願意改日再來,我就感謝不盡了;不瞞列位說,我家大爺今天心境很不好;他身子也有點不大舒服,不能起來。
路歇斯家僕人:有許多人睡在床上不起來,並不是為了害病的緣故。要是他真的有病,我想他更應該早一點把債還清,這才可以撒手歸天。
塞維律斯:天哪!
泰特斯:我們不能拿這樣的話回去交代哩。
弗萊米涅斯:(在內)塞維律斯,趕快!大爺!大爺!
泰門暴怒上,弗萊米涅斯隨上。
泰門:什麼!我自己的門都不許我通過嗎?我從來不曾受別人管過,現在我自己的屋子卻變成了拘禁我的敵人、我的監獄嗎?我曾經舉行過宴會的地方,難道也像所有的人類一樣,用一顆鐵石的心腸對待我嗎?
路歇斯家僕人:跟他說去,泰特斯。
泰特斯:大爺,這兒是我的債票。
路歇斯家僕人:這兒是我的。
霍坦歇斯:還有我的,大爺。
凡羅家僕人甲
凡羅家僕人乙:還有我們的,大爺。
菲洛特斯:我們的債票都在這兒。
泰門:用你們的債票把我打倒,把我腰斬了吧。
路歇斯家僕人:唉!大爺——
泰門:剖開我的心來。
泰特斯:我的賬上是五十個泰倫。
泰門:把我的血一滴一滴地數出來。
路歇斯家僕人:五千個克朗,大爺。
泰門:還你五千滴血。你要多少?你呢?
凡羅家僕人甲:大爺——
凡羅家僕人乙:大爺——
泰門:扯碎我的四肢,把我的身體拿了去吧;天神的憤怒降在你們身上!(下。)
霍坦歇斯:我看我們的主人的債是討不回來的了,因為欠債的是個瘋子。(同下。)
泰門及弗萊維斯重上。
泰門:他們簡直不容我有一點兒喘息的工夫,這些奴才們!什麼債主,簡直是魔鬼!
弗萊維斯:我的好大爺——
泰門:要是果然這樣呢?
弗萊維斯:大爺——
泰門:我一定這麼辦。管家!
弗萊維斯:有,大爺。
泰門:很好!去,再把我的朋友們一起請來,路歇斯、路庫勒斯、辛普洛涅斯,叫他們大家都來;我還要宴請一次這些惡人。
弗萊維斯:啊,大爺!您這些話只是一時氣憤之言;別說請客,現在就是略為備一些酒食的錢也沒有了。
泰門:你別管;去吧。我叫你把他們全都請來;讓那些混帳東西再進一次我的門;我的廚子跟我會預備好東西給他們吃的。(同下。)
第五場同前。元老院
眾元老列坐議事。
元老甲:大人,您的意見我很贊同;這是一件重大的過失;他必須判處死刑;姑息的結果只是放縱了罪惡。
元老乙:一點不錯;法律必須給他一些懲罰。
艾西巴第斯率侍從上。
艾西巴第斯:願榮耀、康健和仁慈歸於各位元老!
元老甲:請了,將軍。
艾西巴第斯:我是你們的一個卑微的請願者。人家說,法律不外人情,只有暴君酷吏才會藉著法律的威嚴肆其荼毒。我的一個朋友因為一時之憤,無意中陷入法網。雖然他現在遭逢不幸,可是他也是很有品行的人,並不是卑怯無恥之流,單這一點也就可以補贖他的過失了;他因為眼看他的名譽受到致命的汙辱,所以才挺身而起,光明正大地和他的敵人決鬥;就是當他們兵刃相交的時候,他也始終不動聲色,就像不過跟人家辯論一場是非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