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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師沒,桂萼在朝,學禁方嚴。薛侃等既遭罪譴,京師諱言學。至是年,編修歐陽德、程文德、楊名在翰林,侍郎黃宗明在兵部,戚賢、魏良弼,沈謐等在科,與大學士方獻夫俱主會。于時黃綰以進表入,洪、畿以趨廷對入,與林春、林大欽、徐樾,朱衡、王惟賢、傅頤等四十餘人始定日會之期,聚于慶壽山房。
九月,正億趨金陵。
正億外侮稍息,內釁漸萌。深居家扃,同門居守者,或經月不得見,相懷憂逼。於是同門僉事王臣、推官李逢,與歐陽德、王艮、薛僑、李珙、管州議以正億趨金陵,將依舅氏居焉。至錢塘,惡少有躡其後載者。
跡既露,諸子疑其行。請卜,得鼎二之上吉,乃徉言共分胤子金以歸。惡黨信為實,弛謀。有不便者,遂以分金騰謗,流入京師。
臣以是被中黜職。
十二年癸巳,門人歐陽德合同志會于南畿。
自師沒,同門既襄事于越。三年之後歸散四方,各以所入立教,合併無時。是年,歐陽德、季本、許相卿、何廷仁、劉陽、黃弘綱嗣講東南,洪亦假事入金陵。遠方志士四集,類萃群趨,或講于城南諸剎,或講于國子鷄鳴。
倡和相稽,疑辯相繹,師學復有繼興之機矣。
十三年甲午正月,門人鄒守益建復古書院于安福,祀先生。
師在越時,劉邦采首創惜陰會于安福間月為會五日。先生為作《惜陰說》。既後,守益以祭酒致政歸,與邦采、劉文敏、劉子和、劉陽、歐陽瑜、劉肇袞、尹一仁等建復古、連山、復真諸書院,為四鄉會。春秋二季,合五郡,出青原山,為大會。
凡鄉大夫在郡邑者,皆與會焉。於是四方同志之會,相繼而起,惜陰為之倡也。
三月,門人李遂建講舍于衢麓,祀先生。
先自師起征思、田,舟次西安,門人欒惠、王璣等數十人雨中出候。師出天真二詩慰之。明年師喪,還玉山,惠偕同門王修、徐霈、林文[王夔]等迎櫬于草萍驛,憑棺而哭者數百人。至西安,諸生追師遣教,莫知所寄。
洪、畿乃與璣、應典等定每歲會期。是年遂為知府,從諸生請,築室于衢之麓。設師位,歲修祀事。諸生柴惟道、徐天民、王之弼、徐惟緝、王之京、王念偉等,又分為龍游、水南會,徐用檢、唐汝禮、趙時崇、趙志皋等為蘭西會,與天真遠近相應,往來講會不輟,衢麓為之先也。
五月,巡按貴州監察御史王杏建王公祠于貴陽。
師昔居龍場,誨擾諸夷。久之,夷人皆式崇尊信。提學副使席書延至貴陽,主教書院。士類感德,翕然向風。
是年杏按貴陽,聞裡巷歌聲,藹藹如越音;又見士民歲時走龍場致奠,亦有遙拜而祀于家者;始知師教入人之深若此。門人湯哻、葉梧、陳文學等數十人請建祠以慰士民之懷。乃為贖白雲庵舊址立祠,置膳田以供祀事。杏立石作《碑記》。
記略曰:「諸君之請立祠,欲追崇先生也。立祠足以追崇先生乎?構堂以為宅,設位以為依,陳俎豆以為享,祀似矣。追崇之實,會是足以盡之乎?未也。夫尊其人,在行其道,想像于其外,不若佩教於其身。
先生之道之教,諸君所親承者也。德音鑿鑿,聞者飫矣;光范不不,炙者切矣;精藴淵淵,領者深矣。諸君何必他求哉?以聞之昔日者而傾耳聽之,有不以道,則曰:非先生之法言也,吾何敢言?以見之昔日者而凝目視之,有不以道,則曰非先生之德行也,吾何敢行?以領之昔日者而潛心會之,有不以道,則曰:非先生之精思也,吾何敢思?言先生之言,而德音以接也;行先生之行,而光范以睹也;思先生之思,而精藴以傳也,其為追崇也何尚焉!」
十四年乙未,刻先生《文錄》于姑蘇。
先是洪、畿奔師喪,過玉山,檢收遣書。越六年,洪教授姑蘇,過金陵,與黃綰、聞人詮等議刻《文錄》。洪作《購遣文疏》,遣諸生走江、浙、閩、廣、直隷搜獵逸稿。至是年二月,鳩工成刻。
巡按直隷監察御史曹煜建仰止祠于九華山,祀先生。
九華山在青陽縣,師嘗兩游其地,與門人江囗囗、柯喬等宿化城寺數月。寺僧好事者,爭持紙索詩,通夕灑翰不倦。僧蓄墨跡頗富,思師夙范,刻師像于石壁,而亭其上,知縣祝增加葺之。是年煜因諸生請,建祠于亭前,扁曰「仰止」。
鄒守益捐資,令僧買贍田,歲供祀事。越隆慶戊辰,知縣沈子勉率諸生講學于斯,增葺垣宇贍田。煜祭文見《青陽志》。
十五年丙申,巡按浙江監察御史張景、提學僉事徐階,重修天真精舍,立祀田。
門人禮部尚書黃綰作《碑記》。記曰:「今多書院,興必由人,或仕于斯,或游于斯,或生於斯,或功德被于斯;必其人實有足重者,表表在人,思之不見,而後立書院以祀之。聚四方有志,樹之風聲,講其道以崇其化。浙江之上龍山之麓,有曰天真書院,立祀陽明先生者也。
蓋先生嘗游于斯,既沒,故于斯創精舍,講先生之學,以明先生之道。夫人知之,豈待予言哉?正德己卯,寧濠之變,起事江右,將窺神器,四方岌岌,日危于死。浙為下游,通衢八道,財賦稱甲。濠意欲先得之。
故陰置腹心,計為之應。因先生據其上游,奮身獨當之,濠速敗,浙賴以寧,卒免鋒刃荼毒之苦:皆先生之功也。則今日書院之創,非徒講學,又以明先生之功也。書院始於先生門人行人薛侃、進士錢德洪、王畿,合同志之資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