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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衛柯波菲爾 - 245 / 3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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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衛柯波菲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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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讀:

「我對他很寬容,」姨奶奶如同往常那樣把手放在我手背上往下說道。「我離開了他。我可以在這麼久以後仍說,特洛,我很寬容地離開了他;他曾對我那麼無情無義,我本可以為了自己的好處用很少的錢就和她離婚的;可我沒有那麼做。不久,他就把我給他的東西浪費掉,並墮落得每況愈下,還娶了個女人(我認為是這樣的),成了一個冒險家,一個賭棍,一個騙子。

他現在是什麼樣子,你看到了。可我和他結婚時,他卻是一個堂堂正正的英俊男子呢,」姨奶奶的口氣中仍有舊日驕傲和讚美的回聲;「那時,我是一個白痴!我竟相信他是榮譽的化身呢!」


  

她把我的手握一下,然後搖搖頭。

「現在,我不把他放在心上了,特洛——豈只不放在心上。不過,我不願看他因了他的罪孽而受罰(如果他還在國內混下去,肯定會那樣);每當他不時出現時,我給他的錢都超出我所能給的,然後打發他走開。和他結婚時,我是一個傻瓜;直到現在,在那個問題上我還是一個不可救藥的傻瓜,就因為我曾相信過他,我甚至不肯嚴厲對待我那虛空幻想的影子。因為我過去是認真的,特洛,如果世界上有過一個認真的女人的話。」

姨奶奶用一聲長嘆結束了那話題,然後摸着她的衣。

「嘿,我親愛的!」她說道,「喏,你知道了開頭、中間和結尾,全知道了。我們之間再不談這事了;當然,你也別對其他任何人說這事。這是我那奇怪可笑的故事,我們要保守這個秘密,特洛!」


第四十八章 家務

在不影響我按時完成在報館的公務同時,我辛辛苦苦地寫書;書問世了,也很成功。雖然,我能很敏鋭地感受那震耳的稱讚好評,我也不懷疑我比任何人都更欣賞我自己的成就,我卻沒有在稱讚中昏頭昏腦。在觀察人類性情時,我總是發現:一個有什麼正當理由信任自己的人永遠不在別人面前炫耀,以此來換取別人的信任。為此,我自尊而不傲,我受到的稱許越多,我就越勉勵自己要努力配得上。

雖說這部書的所有部分都是我的回憶錄,可我並沒想過要在這裡講述我自己的小說的歷史。那些小說能說明它們自身,我把它們交給它們自己去說明。我偶或提及它們時,也不過因為它們是我進步的一個部分而已。

這時,因為多少有點根據相信自己成為一個作家既因天賦又因機會,我便懷着信心寫作。如果沒有那根據或信念,我一定放棄寫作,把我的精力用到別的什麼上去了。我一定想要發現:天賦和機會實際上會使我成為什麼,只成為那樣的而不是別的。

我已非常順利地在報紙上和些別的地方發表作品,當我得到新的成功時,我認為我有理由不再出席那些可怕的辯論會了。所以,一個很快樂的夜晚,我最後一次記下議會的風笛樂聲①,我就再也沒去聽過了;不過,從報上,我仍能得知那兒長長的會議並無重大變化,仍是(或許更多了些)些老調反覆演奏。

現在我寫到我婚後約一年半的時候了。經過幾次不同實施,我已把家政管理當作徒勞的事放棄了。我們對家務聽其自然,僱了一個小僕人管理。這小傢伙的主要作用就是和廚子吵架,在這方面,他真是一個惠廷頓②,只是他沒有貓,也沒有做市長的機會。

①指議會中冗長乏味的演講。

14世紀倫敦市長,據說他出身貧寒,因賣了一隻貓——也是他僅有財產——給非洲某國王而致富。


  

我覺得,他總像生活在冰雹似的鍋蓋敲打下。他的生存就是一場掙扎。他總在最不合宜的時候——比方說,我們舉行小小餐會時,或幾個朋友晚間來訪時——高叫着救命,在飛舞着的鐵器追逐中踉踉蹌蹌逃出廚房。我們想把他辭掉,可他對我們很有感情,不肯走。

我們一作出要和他中止關係的表示,他就哭得好凶,因為他太會哭了,我們只好把他留下。他沒有母親——除了他的一個姐姐,我也沒發現他還有什麼親戚;而我們剛把他從他姐姐手裡接受下來,他姐姐就跑到美洲去了,於是他像一個掉包換下的可怕孩子那樣住在我們家了。他對他自己的不幸境遇非常敏感,不時用衣袖擦眼睛,或彎腰用小手巾一角捂着擦鼻涕。他從不肯把那塊小手巾整個從口袋裏掏出來,總那麼省着用,那麼藏着用。

我苦惱不斷,其根本就是這個我每年用十鎊六先令僱下的倒楣小僕人。我目睹他長大,他就像紅花豆那麼一點點長大;我為他將來開始刮臉、以至禿頂、自發時而憂心忡忡。我看不出有什麼可以擺脫他的希望了。我常常想,當他成為一個老頭時會多讓人討厭。

這個不幸的傢伙使我脫離困境的方法真讓我感到意外,他把朵拉的表——這東西和我們其它的一切東西一樣沒個固定地方放——偷去賣了錢,然後把那錢全花在反反覆覆搭乘在往返于倫敦和阿克斯橋之間的馬車外沿上——他一直就那麼沒頭腦。據我記得,他是在進行第十五次旅行時被抓送往了包街,從他身上搜出了4先令6便士,還有一枝他根本吹不響的舊橫笛。

如果他不悔過,那件事的驚動及其帶給我的不快準會少得多。可他的的確確悔過了,而且方式特別——不是一鼓嘟地,而是化整為零,一點點地。比如,在我不得不到庭作證的第二天,他揭發了地下室一個籃子的秘密。我們相信籃子裡全是酒,其實只有空瓶和瓶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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