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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親之服皆緦外親之服皆緦。外祖父母以尊,加故小功;從母以名,加故小功。唐玄宗開元二十三年,制:「令禮官議加服制。」太常卿韋糹舀請加外祖父母服至大功九月,舅服至小功五月,堂姨、堂舅、舅母服至袒免。太子賓客崔沔議曰:「禮教之設本於正家,家正而天下定矣。正家之道不可以貳,總一定義,理歸本宗。所以父以尊崇,母以厭降,內有齊斬,外服皆緦,尊名所加,不過一等,此先王不易之道,其來久矣。昔辛有適伊川,見被發而祭于野者,曰:『不及百年,此其戎乎!其禮先亡矣。』貞觀修禮,特改舊章,漸廣渭陽之恩,不遵洙泗之典。及弘道之後,唐元之間,國命再侈于外族矣。禮亡徵兆儻見于斯。開元初,補闕盧履冰嘗進狀,論喪服輕重,敕令僉議。于時群議紛拿,各安積習。太常禮部奏依舊定,陛下運稽古之思,發獨斷之明,特降別敕,一依古禮,事符典故,人知向方,式固宗盟社稷之福。更圖異議,竊所未詳。願守八年明旨,以為萬代成法。」職方郎中韋述議曰:「天生萬物,惟人最靈。所以尊尊親親,別生分類。存則盡其愛敬,歿則盡其哀戚。緣情而制服,考事而立言。往聖討論,亦已勤矣。上自高祖,下至玄孫,以及其身,謂之九族。由近而及遠,稱情而立文,差其輕重,遂為五服。雖則或以義降,或以名加,教有所從,理不逾等,百王不易,三代可知。若以匹敵言之,外祖則祖也,舅則伯叔父之列也。父雖之恩不殊,而獨殺于外氏者,所以尊祖禰而異於禽獸也。且家無二尊,喪無二斬。持重於大宗者,降其小宗;為人後者,減其父母之服;女子出嫁,殺其本家之喪。蓋所存者遠,所抑者私也。今若外祖及舅更加服一等,堂舅及姨列于服紀之內,則中外之制相去幾何?廢禮徇情,所務者末。且五服有上殺之義,必循原本,方及條流。伯叔父母本服大功九月,從父昆弟亦大功九月,並以上出於祖,其服不得過于祖也。從祖祖父母、從祖父母、從祖昆弟皆小功五月,以出於曾祖,服不得過于曾祖也。族祖祖父母、族祖父母、族祖昆弟皆緦麻三月,以出於高祖,服不得過于高祖也。堂舅姨既出於外曾祖,若為之制服,則外曾祖父母及外伯叔祖父母亦宜制服矣。外祖加至大功九月,則外曾祖父母合至小功,外高祖合至緦麻。若舉此而舍彼,事則不均;棄親而錄疏,理則不順。推而廣之,則與本族無異矣。且服皆有報,則堂外甥,外曾孫侄女這子皆須制服矣。聖人豈薄其骨內,背其恩愛?蓋本於公者薄于私,存其大者略其細。義有所斷,不得不然。苟可加也,亦可減也。往聖可得而非,則《禮經》可得而隳矣。先王之制,謂之彞倫,奉以周旋,猶恐失墜,一紊其敘,庸可止乎!」禮部員外郎楊仲昌議曰:「按《儀禮》為舅緦,鄭文貞公、魏徵議同從母,例加至小功五月。雖文貞賢也,而周、孔聖也;以賢改聖,後學何從?今之所請,正同徵論。如以外祖父母加至大功,豈不加報于外孫乎,外孫為報服大功,則本宗庶孫又用何等服邪?竊恐內外乖序,親疏奪倫,情之所沿,何所不至。昔子路有姊之喪而不除,孔子曰:『先王制禮,行道之人皆不忍。』子路除之,此則聖人援事抑情之明例也。《記》不雲乎:『毋輕議禮。』」時玄宗手敕再三,竟加舅服為小功,舅母緦麻,堂姨堂舅袒免。宣宗舅鄭光卒,詔罷朝三日。御史大夫李景讓上言:『人情於外族則深,于宗宙則薄。所以先王制禮,割愛厚親。士庶猶然,況于萬乘親王公主宗屬也。舅氏,外族也。今鄭光輟朝日數與親王、公主同,非所以別親疏,防僭越也。』優詔報之,乃罷兩日。”夫由韋述、楊仲昌之言,可以探本而尊經;由崔沔、李景讓之言,可以察微而防亂。豈非能言之士深識先王之禮,而亦目見武、韋之禍,思永監于將來者哉。宗廟之制,始變于漢明帝;服紀之制,始變于唐太宗。皆率一時之情,而更三代之禮,後世不學之主踵而行之。
○唐人增改服制唐人所議服制,似欲過于聖人。嫂叔無服,太宗令服小功;曾祖父母舊服三月,增為五月;嫡子婦大功,增為期;眾子婦小功,增為大功;舅服緦,增為小功;父在為母服期,高宗增為三年;婦為夫之姨舅無服,玄宗令從夫服;又增舅母緦麻,堂姨舅袒免。而宏文館直學士王元感,遂欲增三年之喪為三十六月。皆務飾其文,欲厚于聖王之制,而人心彌澆,風化彌薄。不探其本而妄為之增益,亦未見其名之有過于三王也。是故知廟有二主之非,則叔孫通之以益廣宗廟為大孝者絀矣;知親親之殺,禮所由生,則太宗、魏徵所加嫂叔諸親之服者絀矣。《唐書‧禮樂志》言:「禮之失也,在於學者好為曲說,而人君一切臨時申其私意,以增多為盡禮,而不知煩數之為黷也。」子曰:「道之不明也,賢者過之。」夫賢者率情之偏猶為悖禮,而況欲以私意求過乎三者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