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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徵曰:「陛下方比德唐虞,奈何以辰嬴自累。」上乃止,尋封子明為曹王,使繼元吉後。又故荊州都督武彟女,年十四,上聞其美,召入後宮,以為才人,後為高宗後,即武后也。侯君集滅高昌,以其地為西州。於是唐地東極于海,西至焉耆,南盡林邑,北抵大漠,皆為州縣。
初,太子承乾喜聲色及畋獵,所為奢靡,魏王泰多藝能,有寵于上,潛有奪嫡之志。太子知之,陰養刺客紇干承基及壯士等百餘人,謀殺魏王泰。太子知吏部尚書侯君集怨望,引入東宮,謀以自安之策。君集以太子闇劣,欲乘釁圖之,遂勸之反,會上第七子齊王祐反,事連紇干承基系獄,當死,承基上變,告太子謀反,敕中書門參鞫之,反形已具,廢為庶人,侯君集等皆伏誅。乃立晉王治為皇太子。上謂侍臣曰:「我若立泰,則是太子之位,可經營而得,自今太子失道,藩王窺伺者,皆兩棄之。傳諸子孫,永為後法。」上疑太子治柔弱,密謂長孫無忌曰:「雉奴懦,恐不能守社稷。吳王恪英果類我,我欲立之何如?」無忌固爭,以為不可。上曰:「公以恪非己之甥耶?」無忌日:「太子仁厚,真守文令主,儲副至重,豈可數易?」上乃止。至高宗時,吳王坐房玄齡子房遺愛,與高陽公主謀立荊王元景,事覺冤死,其後為南唐主。初,魏徵嘗見侯君集有宰相才,至是以反誅,上疑征阿黨,乃踣其所撰碑。新羅遣使,言百濟與高麗連兵,謀絶新羅入朝之路,乞兵救援。上遣使賫璽書諭之。蓋蘇文不奉詔,使還。上曰:「蓋蘇文弒其君,殘虐其民。今又違詔命,不可不討。」李世責力勸上伐之,上欲自征高麗,褚遂良切諫不聽,命房玄齡留守京師,帝如洛陽,下詔親征高麗。以張亮、李世責力為行軍大總管,詔諸軍分道擊高麗。車駕至定州,拔遼東,進攻安市城。高麗延壽惠真帥兵十五萬救之,上敕諸軍齊出奮擊。會有龍門薛仁貴者,大呼陷陣,所向無敵,高麗兵披靡,大軍乘之,高麗乓大潰。延壽惠真帥其眾降,高麗舉國大駭。後黃城銀城皆帥眾遁去,數百里無復人煙。帝攻安市城久不下,以遼左早寒,草枯冰凍,士馬難久留,且糧食將盡,敕班師,乃耀兵于安市城下而還。
安市城主登城拜辭,上嘉其有禮,賜縑百匹,以勵事君。上以征高麗不能成功,深悔之,嘆曰:「魏徵若在,必不使朕有此行也。」命馳驛祀征以少牢,復立所制碑而勞賜其妻子。帝還京師,遣李世劫擊薛延隨,降之。遣使招諭鐵勒諸部,鐵勒百餘萬眾,其酋長皆請入朝。回紇等十一姓,各遣使歸命。上大喜,作詩曰:「雪恥酬百王,除凶報千古。」勒石于靈州,骨利干遣使入貢。骨利干居西域瀚海之北,與鐵勒諸部相去甚遠,晝長夜短,夏至日沒後,天色正曛,煮羊胛適熟,日已復出矣。
結骨俟利發入朝,結骨人皆長大,赤須綠睛,自古未通中國。
至是入朝,上曰:「昔漢武帝窮兵三十年,所獲無幾,豈如今日,綏之以德,使窮髮之地,盡為編戶乎?」
時太白屢晝見,占云:「女主昌。」又秘記云:「唐三世之後,女主武王,代有天下。」上以問李淳風,對曰:「臣仰稽天象,俯察曆數,其人已在陛下宮中,自今不過三十年,殺陛下子孫殆盡。」上曰:「凡疑似者盡殺之,何如?」對曰:「王者不死,徒殺無辜,且自今以往,三十年其人已老,頗有慈心,為禍或淺,借使得而殺之,天或更生壯者,肆其荼毒,陛下子孫無遺類矣。」上乃止。上苦痢,增劇,太子晝夜不離側,或累日不食,發有化白者。上泣曰:「汝能孝愛如此,吾死何恨?」丁卯疾篤,詔長孫無忌、褚遂良入臥內,謂之曰:「太子仁孝,公等所知,善輔導之。」謂太子曰:「無忌、遂良在,汝勿憂天下。」乃令遂良草遺詔。有頃上崩,在位二十三年。壽五十三歲。
帝除亂比湯武,致治若成康,躬親行陣,戰無不克,虛己受諫,直無不容。四夷萬古所未及致者,無不服從,功德兼隆,自漢以來,未之有也。無忌等請太子先宣遺詔,罷東征之役,然後即位。是為高宗。立妃王氏為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