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乙酉六月,即皇帝位於高阝南,大赦,改元建武元年。上以寇恂文武足備,有牧民禦眾之才,拜恂為河內太守。恂調餱糧,治器械以供軍,未曾乏缺。時朱鮪堅守不下,帝以廷尉岑彭曾為鮪校尉,令往說之。鮪日:「大司馬被害時,鮪預其謀,又諫更始毋令蕭王北伐,自知罪大,不敢降。」彭還報。帝曰:「舉大事者,不忌小怨。鮪降,官爵可保,況誅罰乎。河水在此,吾不食言。」彭復以告。鮪面縛詣河陽降。帝解其縛,拜平狄將軍,封扶溝侯。
十月,軍駕入洛陽,遂定都焉,立祖廟于洛陽。劉恭知赤眉必敗,密教盆于歸璽綬。刁為辭讓之言,及正旦大會,盆于下床解玉綬,叩頭曰:「今設置縣官,而為賊如故,四方怨恨,此皆所立非人所致,願乞骸骨,以避賢路。如必欲釘盆子以宣塞責,無所逃死。」因涕泣欷歔。崇等避席頓首曰:「臣無狀,負陛下,請後不敢。」因共抱持盆子,帶以璽綬,既罷,出,各閉營自守,三輔安然。稱天子聰明。百姓爭還,長安市裡且滿。後二十餘日,復出大掠如故。長安城中糧盡,赤眉縱火殺掠,遂入安定北地,鄧禹引兵至長安,軍昆明池,謁高廟,收十一帝神主,送詣洛陽。赤眉欲西至上隴,隗囂擊破之,又遇大雪,人多凍死,及復還,發掘諸陵,取其寶物,污辱呂太后屍。鄧禹擊之,不利,禹乃出之雲陽。赤眉復入長安。鄧禹威名日損,又乏糧食,數戰不利,帝乃遣偏將軍馮異代禹,征禹還。禹慚受任無功,要與異共攻赤眉,異曰:「赤眉尚多,可以恩信傾誘,難猝用兵破也。」禹不聽,遂戰,大敗,禹以二十四騎脫歸宜陽。異棄馬奔回溪,歸營堅壁自守。馮異再整兵,與赤眉約期會戰,使壯士變服,與赤眉兵同,伏于道側。旦日,赤眉攻異,異縱兵大戰。日昃,賊氣衰,伏兵猝起,衣服相亂,赤眉驚潰,追擊,大破之。赤眉餘眾東向宜陽。帝親勒六軍,嚴陣以待之。赤眉驚恐,遣劉恭乞降曰:「盆子將百萬眾降,陛下將何以待之?」帝曰:「待汝以不死耳!」盆子及相徐宣以下三十餘人,肉袒降。上所得傳國璽綬,積兵甲宜陽城西,與熊耳山齊。赤眉尚有十餘萬人,帝令縣廚皆賜食。明日,大陳兵馬臨洛水,令盆子君臣列觀。帝謂樊崇等曰:「得毋悔降乎?」
徐宣叩頭曰:「今日得降,猶去虎口歸慈母,誠歡誠喜,無所恨也。」帝曰:「卿所謂鐵中錚錚,傭中佼佼者也。」帝憐盆子,以為趙王郎中,賜樊崇等洛陽田宅。其後樊崇、逢安以反誅;徐宣、楊音卒於鄉裡;劉恭為更始報仇,殺謝祿,自投獄,帝赦不誅,後為更始子壽光、候鯉所殺。盆子後病失明,賜滎陽均輸地,使食其稅終身。
初,帝之討王郎也,漁陽太守彭寵發突騎以助軍,轉糧食前後不絶,帝以為大將軍,封列侯。及帝追銅馬至薊。寵自負其功,意望甚高,帝接之,不能滿其意,以此懷不平。吳漢、王梁皆寵所遣,併為三公,而寵無所加,愈怏怏。至是有詔征寵入朝,其妻及所親信吏皆勸勿就征,遂發兵反。幽州牧朱浮以書責之曰:「往時遼東有豕,生子白頭,異而獻之。行至河東,見群豕皆白,懷慚而返。以子之功,論于朝廷,猶白豕也,今乃愚妄,自比六國,豈不誤哉!」寵不聽,攻朱浮于薊,寵又遣使誘耿況同反,況斬其使。涿郡太守張豐反,與彭寵連兵,朱浮上書求救。浮城中糧盡,會耿況遣兵來救,浮乃得脫,薊遂降寵。寵自稱燕王,攻拔右北平、上谷數縣,北連匈奴,南結張步及富平獲索諸賊,聲勢大張。征虜將軍蔡遵等討張豐,斬之。帝詔建威大將軍耿拿,進擊寵,弇使其子舒襲擊匈奴,斬匈奴兩王,寵退走。寵齋居密室,蒼頭子密等三人因寵臥寐,共縛于床,矯寵命,使諸吏歸休。縛其奴婢,又以寵呼其妻,妻入驚曰:「奴反?」奴擊其頰。寵急呼曰:「趣為諸將軍辦裝。」兩奴將其妻入取寶物,使妻縫兩縑囊裝之,昏夜後,解寵手,令作記,告城門校尉速開門。書成,斬寵及妻頭,馳出城,詣闕。寵尚書韓立等立其子午為王,國師韓利斬之,詣蔡遵降。帝封子密為不義侯,燕地悉定。淮南李憲,王莽末為虛江連帥,因據廬江,稱王四年,稱帝三年。揚武將軍馬成破走之,其軍士帛應斬之以降。
初,梁王劉承之叛更始也,使沛人周廷等攻下濟陰、山陽、沛、楚、淮、陽、汝南等地,又遣使拜西防賊帥佼僵為橫行將軍,東海賊帥董憲為翼漢將軍,琅琊賊帥張步為輔漢將軍,遂專據東方,未幾稱帝于睢陽。更始將蘇茂降永,張步治兵于劇,遣將巡泰山、東萊、城陽、膠東、濟南、齊郡、北海,皆下之。
帝遣虎牙大將軍蓋延克睢陽,劉永走保湖陵,延遂定沛、楚、臨淮等地。帝使大中大夫伏隆持節使青、徐二州,招降郡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