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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五行志》載其對曰:「漢當亡秦大敝之後,承其下流。又多兄弟親戚骨肉之連,驕揚奢侈,恣睢者眾,故天災若語陛下:『非以太平至公,不能治也。視親戚貴屬在諸侯遠正最甚者,忍而誅之,如吾燔遼東高廟乃可;視近臣在國中處旁仄及貴而不正者,忍而誅之,如吾燔高園殿乃可』云爾。在外而不正者,雖貴如高廟,猶災燔之,況諸侯乎!在內不正者,雖貴如高園殿, 猶燔災之,況大臣乎!此天意也。」其後淮南、衡山王謀反,上思仲舒前言, 使呂步舒持斧鉞治淮南獄,以《春秋》誼顓斷于外,不請。既還奏事,上皆是之。凡與王謀反列侯二千石豪傑,皆以罪輕重受誅,二獄死者數萬人。嗚呼!以武帝之嗜殺,時臨禦方數歲,可與為善,廟殿之災,豈無他說?而仲舒首勸其殺骨肉大臣,與平生學術大為乖刺,馴致數萬人之禍,皆此書啟之也。然則下吏幾死,蓋天所以激步舒雲,使其就戮,非不幸也。
李正已獻錢唐德宗初即位,淄青節度使李正己,畏上威名,表獻錢三十萬緡。上欲受之,恐見欺,卻之則無辭。宰相崔祐甫,請遣使慰勞淄青將士,因以正己所獻錢賜之,使將士人人戴上恩,諸道知朝廷不重貨財。上悅從之。正己大慚服。天下以為太平之治,庶幾可望。紹興三十年,鎮江都統制劉寶乞詣闕奏事,朝廷以其方命刻下,罷就散職。寶規取恩寵,掃一府所有,載以自隨, 巨舟連檣,白金至五艦,他所賫挾皆稱是。其始謀蓋雲此行不以何事,必可力買。既至,越趄國門,不許入覲,或以謂欲上諸內府。予時為樞密檢詳, 為丞相言:「援祐甫所陳,乞以寶所賫等第賜其本軍,明降詔書,遺一朝士以寶平生過惡,告諭卒伍,使知明天子惠綏惻怛之意。或寶靳固奄有,仞為己物,則宜因人之言,發命詰問在行之物,本安所出,今安所用?悉取而籍之。就其舟楫,北還充賜,尤可以破其谿壑無厭之謀。」湯岐公當國,不能用也。
宣室漢宣室有殿有閣,皆在未央宮殿北,《三輔黃圖》以為前殿正室。武帝為竇太主置酒,引內董僵,東方朔曰:「宣室者,先帝之正處也,非法度之政不得入焉。」文帝受厘于此,宣帝常齋居以決事。如淳曰:「布政教之室也。」然則起於高祖時,蕭何所創,為退朝聽政之所。而《史記·龜策傳》云:「武王圍紂象郎,自殺宣室。」徐廣曰:「天子之居,名曰宣室。」《淮南子》云:「武王甲卒三千,破紂牧野,殺之宣室。」注曰:「商宮名,一曰獄也。」蓋商時已有此名,漢偶與之同,《黃圖》乃以為「漢取舊名」, 非也。
昔昔鹽薛道衡以「空梁落燕泥」之句,為隋煬帝所嫉。考其詩名《昔昔鹽》, 凡十韻:「垂柳覆金堤,靡蕪葉復齊。水溢芙蓉沼,花飛桃李蹊。採桑秦氏女,織錦竇家妻。關山別蕩子,風月守空閨。常斂千金笑,長垂雙玉啼。盤龍隨鏡隱,綵鳳逐帷低。飛魂同夜鵲,倦寢憶晨鷄。暗牖懸蛛網,空梁落燕泥。前年過代北,今歲往遼西。一去無消息,那能惜馬蹄!」唐趙嘏廣之為二十章,其《燕泥》一章云:「春至今朝燕,花時伴獨啼。飛斜珠箔隔,語近畫梁低。帷卷閒窺戶,床空暗落泥。誰能長對此,雙去復雙棲。」《樂苑》以為羽調曲。《玄怪錄》載「籧篨三娘工唱《阿鵲鹽》」,又有《突闕鹽》、《黃帝鹽》、《白鴿鹽》、《神雀鹽》、《疏勒鹽》、《滿座鹽》、《歸國鹽》。唐詩「媚賴吳娘唱是鹽」,「更奏新聲《刮骨鹽》」。然則歌詩謂之「鹽」者,如吟、行、曲、引之類雲。今南嶽廟獻神樂曲,有《黃帝鹽》, 而俗傳以為「皇帝炎」,《長沙志》從而書之,蓋不考也。韋縠編《唐才調詩》,以趙詩為劉長卿,而題為《別宕子怨》,誤矣。
將帥當專《周易·師卦》:「六三,師或輿屍,凶。」「九五,長子帥師,弟子輿屍,貞凶。」爻意謂用兵當付一帥,苟其儔雜然臨之,則凶矣。輿屍者, 眾主也。安慶緒既敗,遁歸根州,肅宗命郭汾陽、李臨淮九節度致討。以二人皆元勛,難相統屬,故不置元帥,但以宦者魚朝恩為觀軍容宣慰處置使, 步騎六十萬,為史思明所挫,一戰而潰。憲宗討淮西,命宣武等十六道進軍,雖以韓弘為都統,而身未嘗至。既無統帥,至四年不克,及裴度一出,才數月即成功。穆宗討王庭湊、朱克融,時裴度鎮河東,亦為都招討使,群帥如李光顏、烏重嗣,皆當時名將。而翰林學士元稹,意圖宰相,忌度先進,與知樞密魏簡相結,度每奏畫軍事,輒從中沮壞之,故屯守踰年,竟無成績。
貞元之誅吳少誠,元和之征盧從史,皆此類也。石晉開運中,為契丹所攻, 中國兵力寡弱,桑維翰為宰相,一制指揮節度使十五人。雖杜重威、李守正、張彥澤輩,駑材反虜,然重威為主將,陽城之戰,三人者尚能以身徇國,大敗強胡,耶律德光乘橐駝奔竄,僅而獲免。由是觀之,大將之權,其可不專邪? 容齋續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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