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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之傳注比他經為尤多,然止於王弼。其後雖有述者,不必皆其授受,但其傳之而已。大抵《易》至漢分為三:有田何之《易》,焦贛之《易》,費直之《易》。田何之《易》傳自孔子,有上、下二篇,又有《彖》、《象》、《繫辭》、《文言》、《說卦》等,自為十篇,而有章句。凡學有章句者,皆祖之田氏。焦贛之《易》無所傳授,自得乎隱者之學,專于陰陽占察之術。凡學陰陽占察者,皆祖之焦氏。費直之《易》亦無所授,又無章句,惟以《彖》、《象》、《文言》等十篇解上、下經。凡以《彖》、《象》、《文言》等參入卦中者,皆祖之費氏。田、焦之學,廢于漢末。費氏獨興,遞傳至鄭康成。而王弼所注,或用康成之說,〈比卦六四之類。〉是弼即鄭本而為注。今行世者,惟有王弼《易》,其源出於費氏也,孔子之古經亡矣。
【張令注周易序】
《易》之為書無所不備,故為其說者,亦無所不之。蓋滯者執于象數以為用,通者流于變化而無窮,語精微者務極于幽深,喜誇誕者不勝其廣大,苟非其正,則失而皆入于賊。若其推天地之理以明人事之始終,而不失其正,則王氏超然遠出於前人,惜乎不幸短命,而不得卒其業也。
張子之學,其勤至矣,而其說亦詳焉。其為自序,尤所發明。昔漢儒白首于一經,雖孔子亦晚而學《易》。今子年方壯,所得已多,而學且不止,其有不至者乎!廬陵歐陽修序。
【刪正黃庭經序】
無仙子者,不知為何人也?無姓名,無爵裡,世莫得而名之。其自號為無仙子者,以警世人之學仙者也。其為言曰:“自古有道無仙,而後世之人知有道而不得其道,不知無仙而妄學仙,此我之所哀也。道者,自然之道也,生而必死,亦自然之理也。以自然之道養自然之生,不自戕賊夭閼而盡其天年,此自古聖智之所同也。禹走天下,乘四載,治百川,可謂勞其形矣,而壽百年。顏子蕭然臥于陋巷,簞食瓢飲,外不誘於物,內不動於心,可謂至樂矣,而年不過三十。斯二人者,皆古之仁人也,勞其形者長年,安其樂者短命,蓋命有長短,稟之於天,非人力之所能為也。惟不自戕賊而各盡其天年,則二人之所同也。此所謂以自然之道養自然之生。後世貪生之徒,為養生之術者,無所不至,至茹草木,服金石,吸日月之精光。又有以謂此外物不足恃,而反求諸內者,於是息慮絶欲,煉精氣,勤吐納,專于內守,以養其神。其術雖本於貪生,及其至也,尚或可以全形而卻疾,猶愈于肆欲稱情以害其生者,是謂養內之術。故上智任之自然,其次養內以卻疾,最下妄意而貪生。
世傳《黃庭經》者,魏、晉間道士養生之書也。其說專于養內,多奇怪,故其傳之久則易為訛舛,今家家異本,莫可考正。無仙子既甚好古,家多集錄古書文字,以為玩好之娛。有《黃庭經》石本者,乃永和十三年晉人所書,其文頗簡,以較今世欲所傳者獨為有理,疑得其真。於是喟然嘆曰:「吾欲曉世以無仙而止人之學者,吾力顧未能也。吾視世人執奇怪訛舛之書,欲求生而反害其生者,可不哀哉!矧以我玩好之餘拯世人之謬惑,何惜而不為?」乃為刪正諸家之異,一以永和石本為定,其難曉之言略為註解,庶幾不為訛謬之說惑世以害生。是亦不為無益,若大雅君子,則豈取于此!
【月石硯屏歌序〈慶歷八年〉】
張景山在虢州時,命治石橋。小版一石,中有月形,石色紫而月白,月中有樹森森然,其文黑而枝葉老勁,雖世之工畫者不能為,蓋奇物也。景山南謫,留以遺予。予念此石古所未有,欲但書事則懼不為信,因令善畫工來松寫以為圖。子美見之,當愛嘆也。其月滿,西旁微有不滿處,正如十三四時,其樹橫生,一枝外出。皆其實如此,不敢增損,貴可信也。
【七賢畫序〈皇五年〉】
某不幸,少孤。先人為綿州軍事推官時,某始生,生四歲而先人捐館。某為兒童時,先妣嘗謂某曰:「吾歸汝家時,極貧。汝父為吏至廉,又於物無所嗜,惟喜賓客,不計其家有無以具酒食。在綿州三年,他人皆多買蜀物以歸,汝父不營一物,而俸祿待賓客,亦無餘已。罷官,有絹一匹,畫為《七賢圖》六幅,曰此七君子吾所愛也。此外無蜀物。」後先人調泰州軍事判官,卒於任。比某十許歲時,家益貧。每歲時設席祭祀,則張此圖于壁,先妣必指某曰:「吾家故物也。」後三十餘年,圖亦故ウ。某忝立朝,懼其久而益朽損,遂取《七賢》,命工裝軸之,更可傳百餘年。以為歐陽氏舊物,且使子孫不忘先世之清風,而示吾先君所好尚。又以見吾母少寡而子幼,能克成其家,不失舊物。蓋自先君有事後二十年,某始及第。今又二十三年矣,事蹟如此,始為作贊並序。
【仁宗禦集序〈英宗皇帝密旨代作治平二年〉】
在昔君臣聖賢,自相戒敕,都俞吁嘆于朝廷之上,而天下治者,二帝之言語也。號令征伐,丁寧約束,而其辭彬彬篤厚純雅者,三代之文章也。堯、舜、夏、商、周之盛,邈乎遠出千載之上,而昭然著見百世之下者,以其書存焉。此典謨訓誥之文,所以為歷代之寶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