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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言未了,只見門公領了公子來到後堂。羅琨見了太太道:「岳母大人請坐,待小婿拜見。」太太假意含淚說道:「賢婿一路辛苦,只行常禮罷。」羅琨拜了四雙八拜,太太又叫侯登過來見了禮,分賓主坐下,太太叫丫鬟獻茶。太太道:"老身聞得賢婿府上凶信,整整的哭了幾天,只因山遙路遠,無法可施。幸喜賢婿今日光臨,老身才放心一二。正是:
暗中設計言偏美,笑裡藏刀話轉甜。
當下羅琨見侯氏夫人言語之中十分親熱,只認他是真情,遂將如何被害,如何拿問,如何逃走的話,細細告訴一遍。太太道:「原來如此、可恨沈謙這等作惡,若是你岳父在朝,也同他辨白一場。」公子道:「小婿特來同岳父借一支入馬,到雲南定國公馬伯伯那裡,會同家兄一同起兵,到邊頭關救我爹爹,還朝伸冤,報仇雪恨;不想岳父大人又不在家,又往陝西去了,如何是好。」太太道:「賢婿一路辛苦,且在這裡歇宿兩天,那時老身叫個得力的家人同你一路前去。」羅琨以為好意,那裡知道,就同侯登談些世務,太太吩咐家人備酒接風,打掃一進內書房與羅琨安歇,家人領命去了。
不一時,酒席備完,家人捧進後堂擺下,太太就同羅琨、侯登三人在一一處飲酒,侯登有心要灌醉羅琨才好下手,一遞一杯,只顧斟酒,羅琨只認做好意,並不推辭。一連飲了十數杯,早已吃得九分醉了,惟恐失儀,放下杯兒向太太道:「小婿酒已有了,求岳母讓一杯。」太太笑道:「賢婿遠來,老身不知,也沒有備得全席,薄酒無看,當面見怪。」羅琨道:「多蒙岳母如此費心,小婿怎敢見怪?」太太道:「既不見怪,叫丫鬟取金斗過來,滿飲三斗好安歇。」羅琨不敢推辭,只得連飲二斗,吃得爛醉如泥,伏在桌上,昏迷下醒,太太同侯登見了,心中大喜,說道:「好了!好了!他不得動了。」忙叫一聲:"
人在那裡?"原來侯登先已吩咐四個得力的家人,先備下麻繩鐵索在外伺候,只等羅琨醉了,便來動手。
當下四名家人聽得呼喚,一齊擁進後堂,扶起羅琨,扯到書房,脫下身上衣服,用麻繩鐵索將羅垠渾身上下捆了二三十道,放在床上,反鎖了他的房門,叫人在外面看守定了。然後侯登來到後堂說道:"
小侄先報了毛守備,調兵前來拿了他,一同進城去見淮安府,方無疏失。「太太道:」只是小心要緊。「侯登道:」曉得,不須姑母費心,只等五更將盡,小侄就上錦亭衙去了。"正是:
準備窩弓擒猛虎,安排香餌釣鰲魚。
原來淮安府城外有一守備鎮守衙門,名喚錦亭衙。衙裡有一個署印的守備,姓毛名真卿,年方二十六七,他是個行伍出身,卻是貪財好色,飲酒宿娼,無所不為,同侯登卻十分相好。候登守到入吏時分,忙叫家人點了火把,備了馬出門,上馬加鞭,來到錦亭衙門前。天色還早,侯登下馬叫人通報那守備,衙中看門的眾役平日都是認得的,忙問道:「侯大爺為何今日此一刻就來,有何話說?」候登着急說:「有機密事前來見你家老爺,快快與我通報!」門上人見他來得緊急,忙忙進內宅門上報信,轉稟內堂。那毛守備正在酣睡之時,聽見此言,忙忙起來請侯登內堂相見。
見過禮,分賓主坐卜毛守備開言問道:「侯年兄此刻光降,有何幾教?」侯登道:「有一件大富貴的事送來與老恩台同享。」毛守備道:「有何富貴?快請言明。」侯登將計捉羅琨之事,細說一遍,道:"
這豈不是一件大富貴的事?申奏朝廷,一定是有封賞的。只求老恩台早早發兵,前去拿人要緊。"毛守備聽得此言大喜,忙忙點起五十多名步兵,一個個手執槍刀器械,同侯登一路上打馬加鞭跑來。
不表侯登同毛守備帶了兵丁前來。且言羅琨被侯氏、侯登好計灌醉,捆綁起來,睡到次日大亮才醒,見渾身都是繩索捆綁,吃了大驚道:「不好了,中了計了!」要掙時,那裡掙得動,只聽得一聲吆喝,毛守備當先領兵丁擁進房來;不由分說,把羅琨推出房門,又加上兩條鐵索,鎖了手腳,放在車上,同侯登一齊動身往淮安府內而來。
那淮安府臧太爺,聽得錦亭衙毛守備在柏府裡拿住反叛羅琨,忙忙點鼓升堂,審問虛實,只見毛守備同侯登二人先上堂來。參見已畢,臧知府問起原因,侯登將計擒羅琨之事,說了一遍:知府叫:「將欽犯帶上堂來。」只見左右將羅琨扯上堂來跪下。知府問道:「你家罪犯天條,滿門抄斬,你就該伏法領罪才是,為甚麼逃走在外?意欲何為?一一從實招來,免受刑法!」羅琨見問,不覺大怒,道:「可恨沈謙這賊,害了俺全家性命,冤沉海底。俺原是逃出長安勾乓救父,為國除奸的,誰知又被無義的禽獸用計擒來,有死而已,不必多言!」那知府見羅琨口供甚是決然,又問道:「你哥哥羅燦今在那裡?快快招來!」羅琨道:「他已到邊頭關去了,俺如何知道?」知府道:「不用刑法,如何肯招?」喝令左右:「與我拖下去打!」兩邊一聲答應,將羅琨拖下,一捆四十,可憐打得皮開肉綻,鮮血淋淋,羅恨咬定牙關,只是不語。
知府見審不出口供,只得將羅琨行李打開,一看,只見有口寶劍卻寫着「魯國公程府」字型大小,嚇得知府說道:「此事弄大了!且將他收監,申詳上司,再作道理。」